第四十回 水黛相偕归故里
作者:龙游      更新:2022-06-05 11:14      字数:3478
  少女兀自不肯相信,瞪着一双大眼睛皱起了一对秀眉,大声道:“这不可能!我在这里,她怎么可能不来?师兄,你不要信他们的胡言乱语!”

  年轻的师兄缓缓摇头:“我们已是他们的阶下囚、瓮中鳖,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骗咱们?更何况,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说过什么,是我自己知道,我们上了当了!”

  少女猛烈地摇着头:“不可能!师兄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年轻的师兄,垂下了头,一语不发。

  黛玉忽然问道:“姑娘,你姓什么?”

  少女把头一扬,娇哼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黛玉并不生气,把目光望向了年轻的师兄,师兄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说道:“她姓赵,我姓丁。”

  水溶低声重复道:“一个姓赵一个姓丁,黛儿,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么?”

  黛玉缓缓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问那少女:“赵月娥是你什么人?”随即跟水溶解释道,“赵月娥便是我那二舅舅贾政的妾室,贾府众人都称之为赵姨娘,她是贾探春的生母。”

  少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年轻的师兄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猜得不错,她就是赵月娥的内侄女,和贾探春是姑表姊妹。”

  少女对自己师兄的临阵倒戈甚是不满,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轻轻一顿足。

  水溶黛玉相视一笑,都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一定是受了赵家人的蛊惑,前来陷害黛玉。但是不料事机不密,竟然当场被擒,而那位神秘的指使人也迅速得到消息潜逃。

  水溶淡淡一笑:“她逃不掉的!”

  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你这种人怎会懂得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疾苦?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你们却在琼浆玉露醉生梦死,昏君,你的一个龌龊的念头便不知害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们师兄妹二人潜入宫中不过为的是替天行道,顺便解决一下私怨罢了!”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水溶却有些怔住了,他自从登位以来,自问从未有过任何龌龊心思,也从未贪图过任何安逸享受,相反一直在裁减宫中用度,甚至还拿出来自己在做北静王的时候的私蓄赈济灾民,少女这番话却是从何而来?

  年轻的师兄再次摇了摇头,低低的,叹息一般说道:“师妹,你搞错了,你仔细看看他的年纪!说不得,我们这次又被……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颓唐的神色。

  少女“啊”的一声,忽然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水溶已经完全明白了,微笑道:“你们的师父是谁?是谁叫你们进宫来行刺的?你们又是如何知道赵宫人的居处的?”

  少女摇了摇头:“我承认我认错了人,你不是我们原本要杀的老皇帝,但是,”她把愤恨的目光投向黛玉,恶狠狠说道,“这个女人我总没有认错吧?当年若不是她,我们家也不会受到牵连,弄得个家破人亡!”

  年轻的师兄也道:“你们不要问了,我们是不会说的。”

  黛玉对那少女道:“你是赵国基的女儿还是赵国础的女儿?”也不等那少女回答,便自顾说下去,“赵国基当年跟着他外甥贾环没少淘气,但早早夭折,估计也留不下你这样大的女孩儿。赵国础比之赵月娥还要大两岁,一直在替贾府办事,如若是在荣府之中也还罢了,虽然荣府之中多纨绔子弟,但还不至于干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可惜的是,赵国础一直都跟在贾珍身边,专门替贾珍放账收账,坏在他手里的人命,没有几十条也有十几条,请问,这样的人也算是无辜么?”

  少女怒道:“你胡说八道!”在她心中,父亲是个慈和的好父亲,怎容得人这般诋毁!

  黛玉淡淡一笑:“虽然我一直不承认,但是我和荣宁二府的亲戚关系还是抹杀不掉的。想必你也知道,我母亲是荣国府史太君的小女儿,据说在家之时极其受宠,照理说,荣府应当爱屋及乌才是,但是缘何自我母亲嫁到林家之后,林家宗族便总有壮丁因为贾府的缘故莫名其妙去世?不仅如此,我那唯一的弟弟也被荣府派来的人下毒害死,致使母亲伤心过度也早早去了。唉,”她对着旁边的宫女点了点头,宫女转身取了一个木盒过来,黛玉伸手在上面敲了敲,“这都是些陈年往事,我本不想再提了,可是,赵姑娘,你拿去看看吧!或可解惑。”

  宫女便将木盒递到了少女手中。

  少女启开木盒,越看脸色便越是苍白,咬住下唇的贝齿也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丰润的唇瓣咬出血来。

  年轻的师兄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少女看的都是些什么,但是从师妹的神色变化已经猜出了大概,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垂下。

  少女看完,双手有些止不住的战栗,几乎连木盒也拿不住了,颤声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黛玉缓缓摇了摇头,转向水溶:“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水溶淡然一笑:“既非首恶,留之无益,还是放了吧!”说着对黛玉眨了眨眼。

  黛玉微微一笑:“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干。”

  水溶一摆手,命人:“把他们带到宫外,放了!”

  少女又狠狠咬了一下下唇,举起手中木盒,问道:“这件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黛玉轻轻一抬手:“随你好了。”

  等寝殿中再无闲杂人等,黛玉有些倦怠的闭上了双眸,水溶握着她的手,轻声道:“黛儿,伤心往事不要再想了。过去的都让他们过去吧!”

  黛玉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有些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贾探春脱不开干系,当年她在礼王府神秘失踪,便有蹊跷,以她的性子必不会甘于岑寂。”

  水溶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说着扶黛玉重新躺下,“你好生歇着,我去处理一下后事。”

  隔了几天,水溶称病不再上早朝,而命皇太弟李之奇代理。而他自己则在坤宁宫和黛玉过起了琴瑟和鸣的悠闲生活。

  这一日,两个人正在对弈,水溶忽然笑道:“那件事已经有了结果,果真是贾探春在作祟,不过她身边有位羽扇军师,所以暂时还未能将她如何。”

  黛玉问道:“那两个师兄妹呢?”

  水溶呵呵一笑:“他们不过是小脚色,根本沉不住气,出了皇宫,简单兜了两个圈子便去找指使他们来的人去了,结果刚好被我们一网成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不过是因为当年老皇帝祸国,受到池鱼之殃的人罢了。已经妥善处理了,倒不用担心。”

  黛玉微微皱眉,轻轻一叹:“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么多年你这一手臭棋仍旧没有丝毫长进!”说罢掩唇微笑,眼眸中全是促狭的笑意。

  水溶鼓了鼓腮,哼了一声:“好吧,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宫里的藏书浩如烟海,我回头便找几本棋谱,到时必定杀的你丢盔弃甲!”

  黛玉笑道:“小女子拭目以待!”随即又问道,“之奇这阵子表现如何?”

  水溶点了点头:“也还算不错,只不过还有些不成熟,不过,不要紧,多锻炼一些时候便好了,我也在抽空指点,这几日已经有些起色,面对某些大臣的故意刁难也不会再慌张了。我想我们再过一个月应该就能动身了。”

  黛玉颔首微笑:“终于可以卸下这一身重担,是否感觉很轻松?还是心中难免有了些淡淡的不舍?”

  水溶哈哈一笑:“你最了解我了,能跳出这个是非圈子,我是求知不得的,之前那些作为皆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因自己若不强大便会被人算计了去。如今,终于可以放下这些俗务的羁绊,去过我们向往已久的生活了,怎么会有舍不得?若说舍不得,便是不能常常和母妃见面了。”

  黛玉点了点头:“对了,最近离垢怎么样?我这一向懒懒的,一直都没问。”

  水溶笑道:“放心好了,一切相安无事,那女子其实本不是匈奴人,根本就是从小便被匈奴人掳走的汉人女子,因为匈奴单于看中了她的美貌,非要强行娶为阏氏,离垢因这女子面貌和雪鸢有几分相似便忍不住仗义出手了,谁知这女子在匈奴生活了十年,性子中也有些匈奴人特有的豪爽和野性,认定了离垢便是上天派来搭救她的天神,誓死跟随,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有了感情,以天地为媒拜堂成亲,乃至这女子有了身孕,否则离垢只怕还要带着娇妻在外面浪荡一段日子呢!”

  黛玉拍手笑道:“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只要给这女子安一个合适的身份,便四角俱全了!”

  水溶点头道:“这个母妃早已处理妥当,倒不需我们多事了。”

  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水溶把朝政大事都交代给李之奇,便带着黛玉赶赴苏州,林如海已经先一步提出告老还乡,回姑苏预备一切了,两个人也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游山玩水,何况黛玉身子渐渐不方便,水溶为了照顾她往往走上半日便会找地方歇半日。

  非止一日,这一天终于到了苏州,数年离别,重回故里,黛玉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水溶伸手和她紧紧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