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檀见状，赶紧添了热茶，“山上冷，您莫要着凉了才是。”

  她冲月檀微微一笑，将茶捧起。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若将来有了大笔的财富，就算不去游历各国，就待在这幽静山中也是好的。

  想罢，她轻啜口茶。

  茶香清醇，回味悠长。

  入夜后，山中的凉风更甚，她便也从院子挪回了屋子。

  想着明日便是祭礼，还有诸多事宜，她便早早让月檀熄灯歇下。

  不在宫中府中，自然就没那么多规矩。

  月檀本想着依旧为她守夜，她却道：“天要亡我，怎么都活不了，天若垂怜，咱俩就算落崖也能挂树上。”

  月檀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在外间的榻上也跟着睡了。

  一直到后半夜，被渴醒的奚长宁想唤月檀倒水。

  却好似听见屋外有什么响动，像是有人一脚踢翻了花盆。

  这大半夜的，谁人不睡觉，跑来踢花盆？

  “音缈？”她试探地扬声问了问。

  毕竟音缈还未归，指不定是回来走夜路没当心，这才不小心踢到的。

  外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

  她心下一跳，缓缓起身，披上外衫，走到月檀身边。

  月檀这时候也已经睁眼，见她起来了，便想开口询问怎么了。

  她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着，便指了指屋子里的木桌，示意月檀同她一起将桌子搬去挡住门。

  既然外头的人不是音缈，那很有可能便是冲着她来的什么人。

  毕竟按理说，她这院子外怎么也有守卫。

  又不比那会儿甩开晏春一行人，只带了月檀音缈。

  说不定，就是那百里桓想通了，打算让人灭她的口呢。

  要不怎么能避开这些守卫，闯入院中。

  想来今日百里桓不就是如此，从什么暗道密道偷摸来的。

  如今只她和月檀二人身在屋内，除了里间的窗户，便再无逃生之处。

  若是从院子过来，还绕不到屋后的里间窗户去，只能破门。

  她们只要将门堵住，能拖延个一时半刻，便能从窗户翻出去。

  虽说她这内庭的院子，离百里昭和礼部所居之处有段距离。

  但总归跑过去，便能找到人。

  边想着，她便已经同月檀将门堵好。

  要说搬桌子的声响也是不小，门外之人自然也察觉了。

  立刻就朝着这边走来。

  由于没有掌灯，便只能透过月光看见门口出现的人影。

  月檀已经被吓呆，怔愣地盯着门外不敢作声。

  她则立刻扯了扯月檀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

  趁着这人还没有破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月檀被她这么一扯，也立时回过神，连忙就同她疾步走到里屋。

  夜里怕寒风侵袭，月檀便在她临睡前关上了窗户。

  这会儿她急着打开，可搁在一旁撑窗户的叉竿，却在这时候将窗户给卡住。

  她用力扯了扯，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越是这样着急的时刻，便总是会出这种差错。

  她此时心中懊悔，怎么就把窗户给关了呢。

  吹吹风又怎么了，大半夜的多凉快。

  但容不得多想，门口便已经传来了重重的砸门声。

  月檀忍不住想要惊叫出声，却还是反应很快地将嘴给捂住。

  听着砸门声越来越急，想着这地方也不是常年来住，保不准就因为年久失修，朽木之门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一咬牙，双手握住卡住窗户的竿子，将腿在窗墙上使劲一蹬。

  竿子被立时掰断，窗户也被弹开出一条缝。

  她连忙把窗户推开，转头一把扯过月檀，扶着月檀，声音虽低却急，“快走。”

  月檀惊恐地回头望着她，含泪摇头，“不，要走也是您先走！”

  “好月檀，都这时候，咱没空分什么先走后走，我也要走，只是让你赶紧先出去，”她用最快的语速说完了这句话。

  然后不由分说，抱着月檀的腰，一把给抽了出去。

  好在月檀身量也娇小，她这力气就算不大，也能把月檀给推出去。

  哪知月檀刚被推出去，连滚带爬地落地想要起身接应她。

  那门，就应声被踹开了。

  “郡主！”月檀望着她，立刻就要伸手去拉。

  不知怎的，她心中忽然燃起一股大义。

  既然走不掉，那还不如能走一个是一个。

  何苦拖累了月檀。

  总归月檀只是个小婢女，对方就算要灭口，也只会冲着她来。

  就算之后要想找到月檀，依照月檀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也该学会如何隐藏自己寻求庇护的。

  这念头只在她脑中闪过一瞬，她便冲月檀小声说了个“跑”字，就把窗户合上。

  月檀还在外头敲着窗，她在里头道：“你若这时候赶紧跑出去寻人，我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话音一落，月檀只道了句：“您一定要等到奴婢回来！”

  便一边哭着一边跑走了。

  她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只是转身，尽力让自己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月光下，人影已经从外屋到了里间，离她也是越来越近，却始终不发一言。

  要知道，这种境遇之下，能不腿软叫出声来，她已经很棒了。

  就在她喉中“咕咙”一下，打算开口问问来人究竟要做什么。

  既然打算拖延时辰，怎么也得多说两句才行。

  否则，又岂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话音未起，她却随着来人的靠近，一下呆在原地。

  “陛下？”她看着眼前的百里昭。

  但不过只愣了一瞬，便立刻扭头又把窗户打开，对着月檀逃走的方向大喊，“回来啊檀儿！”

  可月檀早已跑得没影儿。

  她忽然觉着，恐怕月檀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她在月檀心中果然很重要。

  再回头看去，百里昭身后没有跟来人，就连平日可谓是形影不离的方耿竟都不在。

  “陛下您孤身前来，所为何事？”

  既然是百里昭，她的恐惧也就减轻许多了，至少对于百里昭，她只是害怕罢了。

  百里昭却并未理会她，只是朝着她越靠越近。

  由于没有掌灯，只能凭借月光去看。

  百里昭越是靠近，她便越能闻见百里昭身上的酒味。

  这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