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长宁并非此意，”她立刻解释。

  百里昭“哦？”了一声。

  “那是何意？”

  “长宁的意思是，九州之大，长宁还没去过的地方，或许将来能都去走一遭，”她面含笑容道。

  百里昭忽然就沉默了。

  见百里昭不说话，她也不敢继续开口。

  半晌后，百里昭才道：“那你，想如何赚钱？”

  “开客栈。”

  “客栈？”

  “是，我想在太祀开一个客栈，所以还望陛下……”她想了想措辞，“不要阻拦。”

  “孤为何要阻拦？”百里昭反问。

  这话她没法接。

  是啊，为何要阻拦？

  她只是想着，这郡主开客栈，还是璧国史上头一回。

  兴许，百里昭也会认为，她作为郡主，不应该流于市井。

  做生意买卖这种事，虽说臣子间多少也有。

  但大家都不是明面儿上干的。

  宗族门阀之间，大都自诩甚高。

  为官者，却来做买卖，在高门之间也会被耻笑。

  所以就算是姜家，也不可能把做生意这种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而她今日之所以告知百里昭此事，也算是“未雨绸缪”。

  免得等她客栈开好了，又生出许多风波。

  “毕竟，宫中之人做生意，也是无先例的，我只是……”

  “你若想开，那便开。”

  本以为百里昭就算不反对，也不至于这般容易就答应。

  要不怎么说是百里昭呢。

  换做旁人知晓此事，怎么着也得劝一劝。

  就算是民间，若非家中丈夫离世，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子出门做生意。

  当然，她虽不似小贩要出摊那般抛头露脸。

  但就身份而言，她想做的这件事，也是于礼不合，容易被人诟病。

  可既然百里昭都已经说想开便开了。

  她也就再无顾虑，大不了就是赔本。

  于是，她立刻喜笑颜开对百里昭颔首，“陛下放心，长宁绝不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又如何？”百里昭却道。

  她是没想到，百里昭会这样问。

  想了想，便道：“长宁恐让天家蒙羞。”

  “蒙羞？”百里昭轻哼一声，“孤说过，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敢耻笑你。”

  百里昭话是这么说，但旁人背地里要议论，他难不成还能缝了别人的嘴。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

  就先前与姜家一事，她的名声就已经不大好了。

  她就算想在乎这些，也没什么办法。

  索性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也懒于解释。

  正好无人看上她，她也乐得一个人自在。

  可她开客栈这件事若传出去，旁人多多少少议论的就不只是她，还得连带着天家，连带着百里昭了。

  她只是，不想百里昭受到过多非议。

  “有陛下在，谁又敢耻笑长宁呢，”她想着，轻轻一笑。

  百里昭忽而一怔，咳嗽一声，“那你何时开。”

  她不解，“陛下关心这个做什么？”

  “孤要去，”百里昭淡淡道。

  她却一下子蹙眉。

  什么叫他要去？

  “陛下您是打算，悄悄的去，还是……光明正大地去？”

  她如今很好奇，百里昭这“要去”，是怎么个去法。

  “孤要去哪里，何须躲藏？”百里昭凝视着她，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不可啊陛下！”

  她本意就不想百里昭沾染，若百里昭大张旗鼓的让人知晓。

  那她还说什么暴露不暴露。

  “你怕什么？”百里昭见她如此，反倒有些奇怪。

  “长宁是怕……”她想了想，一时间又不知如何说了。

  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怎么百里昭却像是压根儿没明白一样。

  “你到底还是太在乎旁人的眼光，”百里昭垂眸看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叹息。

  她当然在乎旁人的眼光。

  人活在这世上，也就是活在别人的眼光之中。

  只是有些人不在乎譬如百里昭，而有些人在乎譬如她。

  她倒是并非多么在意她自己，就是想到百里昭前世的下场，多多少少都和他名声有些关系。

  但凡百里昭是个深受百姓爱戴的明君，又岂会少了拥戴，被沂王和姜家轻轻松松便拉了下来。

  自古谋反者皆不被世人承认，唯独百里昭，一朝身死后，普天同庆。

  若百里昭也有拥护者，他又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百里昭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可不能不明白。

  怎么说，她也得在世人面前谨守礼法。

  莫让人说百里昭对她纵容，让她一个郡主跑出来以权谋私。

  知道的晓得她一切都是靠自己，就连买地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

  不知道的，只会认为她这是仗着身份，侵/占土地。

  别人哪里管她从前如何，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只会认为她身在皇宫，从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

  不会有人在乎她心中作何感想，这辈子是否有自己想做之事。

  她得到的已经比普通人更多，所以当她想要为自己将来打算，想要开客栈。

  别人也只会觉得，她是贪心。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百里昭忽然垂首，凑近她面前，“你这般在乎旁人，何时又能在乎孤？”

  她被百里昭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立刻抬头往后一退，却不小心踩到裙角。

  眼看着身子往后倾倒，果不其然，百里昭的手就过来了。

  当她被百里昭揽住的那一刻，感受到百里昭手附于她腰间的温度。

  她顿时脸一红。

  明明年岁比她小，可是为何总觉得，百里昭才是哥哥。

  百里昭这少年没个少年的样子，虽说如今年岁大了不少。

  可她时常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那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傻子。

  她总被百里昭当傻子。

  她还在想着，待她站稳后，百里昭却将手抽了回去。

  就好似方才那一下，不过都是顷刻间一闪而过的幻觉。

  这倒让她觉得很奇怪了。

  以往百里昭不到她开口，便不会收手。

  她也就当百里昭未通男女之事，对此没个分寸。

  怎么今日，反倒知晓起礼数了？

  看她一脸疑惑。

  百里昭好似也猜到她心中所想，当即开口：“你既不喜孤如此，孤便不随便碰你。”

  嚯！她家陛下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