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秦明月则在大厅坐了半宿。

  她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赵翊不是赵今年，那自己还会喜欢他吗？

  然而想来想去却没有答案，于是起身回房，轩窗前的妆台上安安静静的摆放着魏承渊送她的那座琉璃盏。

  “琉璃盏里的东西都是我用犀牛角做成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取出来……”

  耳畔，魏承渊的话清晰可闻。

  可这犀牛角到底有什么用处呢？那个未做完的梦，梦里，爷爷想告诉她的，又是什么呢？

  秦明月正百思不得其解，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难不成是赵翊回来了？

  秦明月这样想着，赶紧上去开门，结果门外立着的，却是沈之竹得意门生姜通。

  秦明月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次在状元楼因认同宋之问的才学而被沈之竹选中之人。

  “大夫人病重，让小人来接姑娘回家探视。”姜通立在门口，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躬着身子，看上去卑微，实则面带微笑。

  秦明月心知这多半是个借口，于是犹豫着说道：“可……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我明日再去可以吗？”

  姜通保持微笑：“姑娘还是去吧，夫人一直念叨你呢！”

  秦明月心知，这是沈之竹为自己没能画下赵翊长相而要惩罚自己呢，想到断肠丹的疼，她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如果这个时候，赵翊能回来就好了，可是，他那么提防自己，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秦明月叹息一声，举步准备跟着姜通走。

  “这么晚了，要带我夫人去哪里？”

  两人行至大门口，迎面便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赵翊。

  赵翊先是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秦明月，复又看向她身后的姜通，迎上前去，揽过秦明月的间，面向姜通，冷声问道。

  姜通面带微笑的解释道：“丞相夫人病重，一直念叨着要见九姑娘，相爷特地派我来接。”

  赵翊看向怀里的秦明月，秦明月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明显不愿意回去。

  赵今年笑道：“既然岳母病重，那我陪夫人一同前去探望岂不更好！”

  姜通闻言，也没拒绝，脸上戴着标志性假笑：“随大人意！”

  赵府大门外，丞相府的马车已经在等候。

  秦明月纵然不怕沈之竹，可一想到那撕心之苦，还是有些胆寒。

  “上车吧，夫人！”马车前，赵翊把手伸到了秦明月面前，意思是要扶她上车。

  秦明月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但也只好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触手之下，赵翊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秦明月也注意到了，因为赵翊的手温暖干燥，而自己的手却冰凉如水，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他……是在嫌弃么？

  秦明月也不能多问，只好扶着赵翊的手上了马车，宽大的车棚里，她尽量只占了一个小角落，不一会儿，车棚的帘子被撩了起来，赵翊也进来了。

  他人高马大的，原本还有些宽敞的马车瞬间就显得有些促狭。

  鼻端是淡淡的青木香味，秦明月看着他带着面具的侧脸，想象着面具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孔，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愣神。

  许是察觉到了秦明月缱绻的目光，赵翊转头与她对视，秦明月心头一慌，忙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怕了？”赵翊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柔软的掌心捏在手里。

  “怕！”秦明月老老实实的回答。

  “怕什么？”赵翊看着她的脸：“怕没完成任务，被你父亲责罚？”

  秦明月沉默不语。

  赵翊不屑道：“左右不过是挨个两鞭子的事，也值得你怕成这样？”

  秦明月还是不说话。

  “……”

  许久之后，赵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打你的！”

  秦明月惊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眼睛。

  正巧此时，马车已经到了丞相府外，姜通立在马车门口：“姑娘，到了！”

  然而让秦明月意想不到的是，大夫人竟然真的病重了！

  东院儿此刻灯火通明月，沈家人都在，包括琅嬛轩的瑞夫人也来了。

  秦明月到的晚，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人表情都有些哀伤，床上躺着的大夫人短短半月不见竟然已经形销骨立。

  花团锦绣的缎被盖在身前，一双手露在外面，却是瘦得皮包骨头。

  “娘，娘！”沈业民跪在床前，哀哀的哭喊。

  沈之竹立在床前，面上的表情倒也说不出喜悲，倒是一旁的瑞夫人，自从秦明月跟赵翊一进门，目光便一直流连在他们二人身上。

  秦明月虽然对大夫人没什么好感，但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身体会衰败得如此之快。

  大夫人的睫毛动了动，慢悠悠的睁开眼，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慢慢落到了秦明月的身上，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娘，你想说什么，孩儿听着呢！”沈业民把耳朵凑到了大夫人身前。

  秦明月只看到大夫人的嘴巴动了动，沈业民连忙擦干眼泪，起身，示意秦明月上前。

  秦明月不明所以，但这么多人看着，她也只好凑了上去，把耳朵贴在了大夫人的唇边。

  旁人只能看到大夫人的嘴唇蠕动着，却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大夫人，你……大点声呀！”秦明月一脸为难的道。

  然而，大夫人说完这些话，已经费力尽了全身力气，下一刻又昏死了过去。

  “娘，娘，快去宫里传太医！”沈业民慌了，扑过去，急急喊道。

  大夫人病得严重，人太多挤在屋子产生的浊气多，影响病人恢复，丞相沈之竹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来，诺大的房间里只留下沈业民一人守着。

  “你跟我来！”遣退了其他人后，沈之竹看了眼秦明月，留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

  秦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提步跟了上去。

  偏厅里，沈之竹背对着秦明月负手而立。

  “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秦明月看着沈之竹高瘦的背影，知道瞒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说……害她的是丞相跟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