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语气清浅，神色淡淡，丝毫不因外界的声音而烦恼焦躁。

  程瑜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模样，装什么呢，成日摆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沈四姑娘都说了，不碍事！赶紧拿出来吧！”

  还能藏一辈子不让人看了？

  “……”

  丫头抿着唇，皱着眉，终是将绣品拿了出来。

  众人一瞧，皆是一惊。

  “怎、怎么是这样的？”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沈四姑娘的这幅牡丹绣品整个画面全都是黑、灰、白三色啊？”

  虽说，沈四姑娘所绣的牡丹姿态万千、栩栩如生、十分秀美，而且，整幅画作皆以黑白灰为调，远远瞧着莫名有一种山水泼墨画的悠远宁静之感，和一众绣品相比十分出挑，可是——

  再是出挑又如何？

  这样热闹喜庆的乞巧佳节，大家聚在一块儿观赏一年一度的斗巧宴，不就是为了图个热闹，凑个吉庆么？

  这又黑、又灰、又白的，是不是有点太过素净了？

  不过……想到今日两位沈家姑娘接连给人意外惊喜，在不知沈四姑娘这幅画作是否别有玄机之前，众人虽然欣赏不来这幅绣品，却也只是在心中腹诽，目光不断看向玉昙姑姑和李老夫人，等待她们二人更为专业的评价。

  可玉昙姑姑和李老夫人二人默默将沈长宁这幅绣品看了又看，这幅牡丹花型饱满而华贵、花枝在旁映衬相得益彰，黑白灰的色调虽然简单，可仅仅凭着三种颜色的绣线，就能将牡丹花绣得这般完整而灵活生动，的确十分不易，只是……

  再是灵活生动，再是富贵荣华，可没了沈长安那样耀眼夺目、熠熠生辉的绣线加持，到底叫整幅绣作看上去如同蒙了一尘灰，不似夜间明月，只需一眼便能吸引住所有的目光。

  简单说来，的确是要差一些。

  二人又是相视一眼，而后，玉昙姑姑便问沈长宁：“不知沈四姑娘可是因为时间不够的缘故，来不及选用各色绣线？”

  然而，还不等沈长宁回答，程瑜倒是抢先一步道：

  “什么时间不够啊，都是同样的时间，怎么我们就能将牡丹绣得色泽明亮，富贵无双？更何况，沈四姑娘和沈三姑娘可是堂姐妹呢！怎么人沈三姑娘能在短短三柱香的时间里，不仅用错位绣的技法绣出了二乔，还精心选用了金丝银线？”

  容她说句放肆无礼的话，沈三姑娘如此能耐，如此本事，只怕如今宫中绣院里的绣娘也没几个能比得上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自然附和起来：

  “程二姑娘这话还真没说错了，沈四姑娘这朵牡丹花型花态虽好，可终究失了颜色，少了明艳亮丽。即便真是为着时间不够，也只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

  “方才沈三姑娘那朵二乔，暂且不说错位绣这种咱们根本听都没听过的绣法了，光是那紫红、粉白二色的衔接、晕染和金丝银线的加入，如何不叫人称奇？！”

  “是啊，再说了，沈四姑娘的花型花态好，难道沈家三姑娘的花型花态就不好了？”

  明明也很好嘛！

  周围的人一句接着一句，一边不断说着沈长宁怎么怎么做得不够，一边连连说着沈长安如何如何令人惊艳，沈长安静静听着，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开怀。

  果然呐，她说的没错，红花还需绿叶配，若不是她让文竹偷偷替四丫头报了名，如今，她哪儿来的这么好的陪衬呢？

  沈长安得意畅快，还装模作样走过来欲拉沈长宁的手，继续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好姐姐的人设。

  “四妹妹平日多钻研医术，没什么时间做女红，能将牡丹绣得这般栩栩如生已经很难得了！四妹妹若是不嫌弃，往后我愿意多多指点妹妹，假以时日，四妹妹一定……”

  “诶，你们看！外面那乌泱泱的一大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