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也不睁眼，只轻轻摇着手中的荷花团扇。

  “你继续说。”

  南星道：“姑娘一向待我们极好，佩兰又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日子久了佩兰难免会觉得自己和我们不同，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但，不管怎么说，佩兰待姑娘还是忠心的。”

  忠心么……

  沈长宁睁开眼，并不多言，只让南星将她床边一只发旧的木盒子拿过来。

  打开木盒子里面横七竖八放着好些绣着千字文的帕子。

  沈长宁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从里面挑出了其中一张帕子。

  南星认得上面的字，“这是佩兰绣的帕子吧？姑娘字迹娟秀好看，佩兰在姑娘身边伺候时日多，她绣出来的字同姑娘的字迹还有几分相似呢！”

  沈长宁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她的字同我的字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上辈子她身死之时，文淑君就曾拿出一封“她”亲笔写下的书信，那是证明她和襄王余党“暗中勾结”的罪证。

  程瑾不喜欢她、程瑜讨厌她、文氏更是厌恶她，他们连同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自不会费尽心力花时间去模仿她的字。

  当时在程家，能够将她的字迹模仿得那么相像的，只有她的陪嫁丫鬟——佩兰。

  所以，佩兰当真对她忠心一片么？

  沈长宁很怀疑。

  不过，她毕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当初那封“信”就是佩兰写的，所以，她不会直接给佩兰定罪，她只会想个法子试一试佩兰是不是当真对她“忠心”。

  “南星，你去告诉佩兰，库房里裕国公府送来的谢礼，以后都由她亲自打理。”

  南星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告诉佩兰！”

  佩兰若是知道了，心里肯定很高兴！

  然而，当南星兴奋着将这个消息告诉佩兰之后，佩兰脸上并没有多少开心，就连答应下来的神情都十分勉强。

  南星觉得奇怪得很，佩兰这是怎么了？

  南星却不知道，方才，佩兰觉得自己被沈长宁当众落了脸，回到自己屋里当即就大哭了一场。

  和佩兰住一个屋的丫头，荷香，好心过来安慰她，佩兰居然还大骂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更是轮不到你一个二等丫头来看笑话！”

  姑娘如今虽然让她一个人掌管库房，可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枣么？

  她被那么多婆子、丫头看笑话，丢了多大的脸，难道她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佩兰越想心里越是气不过。

  姑娘这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了，对她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受这样的委屈？！

  原本她还觉得，姑娘待人宽厚，一直在姑娘身边伺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差事。

  但，如今看来，姑娘喜怒无常，她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她才不要将自己往后一辈子都寄托在这样一个主子身上！

  这人心里一旦有了想法，就会第一时间开始筹划。

  佩兰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库房钥匙，眼睛里闪过几分谋划。

  像她这样的丫头，就算靠着一两银子的月银，一辈子也攒不下多少钱，更别说给自己争取一个好的出路了。而如今，机会却自己送上门来！！

  裕国公府送来了那么多好东西，且不说那什么质地尚好的白玉如意、碧玉手镯、镂空雕花的金镯子了，光是那五千两银子，只要她趁着给姑娘采买东西的时机，偷偷给留下一点，次数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往后，她再找机会将那些镯子、绸缎拿出去典卖了，最后再编个由头离开庆南伯府，回到家乡不就能给自己置办一间大宅子，请几个丫头伺候自己，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么？

  佩兰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拿着库房钥匙的手都因激动而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有了想法，就要将想法付诸实践。

  佩兰一开始还小心着，买东西什么的，只偷偷留下一二成银子，以免被人发现。

  但很快佩兰就发现，姑娘每次让她出去采买东西之后，只是简单询问几句，根本不会认真过问每一笔银子是怎么用的，这下她的胆子就大了！

  买了几次东西，她也就留下了二两银子，她还不如直接干个大的，偷偷拿一对金镯子出去典卖，反正姑娘一向都不喜欢金饰，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起裕国公府送来的金镯子！！

  这日，天还未亮，佩兰就早早来到库房外面，拿出钥匙开门。

  旁边偶尔有烧热水、准备早膳的丫头、婆子路过，还会问她一句“佩兰姑娘这么早就要出去为姑娘买东西了啊？”

  到底是做贼心虚，佩兰脸上虽镇定，但开锁的手心里却忍不住的冒汗。

  等她进了库房，便以最快的速度翻出金镯子揣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开，谁知道——

  “佩兰，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佩兰刚一回头，迎面就撞上了神情复杂的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