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禅师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梁尘一口气没喘上来。

  赶忙上前，将老禅师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瘦骨嶙峋的老和尚伸了伸拦腰，又做了一套保护腰椎的康复运动，这才长吁一口气。

  那模样，与梁尘所想象的在世活佛便是有着天差地别。

  活络完筋骨，又跺了跺麻掉的双脚，老禅师便是冲梁尘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害我在池塘边都坐了一天了。”

  梁尘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天目山的山路太难走了，晚辈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来了。”

  “走山路？”老和尚听完眉头一挑，便是疑惑道：“你怎么不搭缆车？”

  “天目山景区的缆车，加上门票也才一百块钱而已。”

  苦逼的在阴雨中爬了一天山的梁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觉胸口一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禅源寺……还有缆车可以上来的？”梁尘扯了扯嘴角，一脸难以置信。

  毕竟在他看来，像这种住着老活佛的宝地，就算不是人迹罕至，那也至少得曲径通幽。

  怎么如今居然配上了缆车这么高级的东西。

  老和尚眉头一挑，看着梁尘依旧满脸震惊的模样，于是微笑着解释道：“天目山被规划成景区之后就已经有缆车了，不过我们这样的破旧寺庙，自然是少有人会来的。”

  望着眼前这座配着缆车的寺庙，梁尘着实难以将眼前这个略显世俗的老爷子，与所谓的世外高人联系在一起。

  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便是觉得这样的家伙真能帮自己答疑解惑，以及帮木头找到彻底摆脱子母古曼童的办法？

  老禅师似乎一眼就洞穿了梁尘心中的想法，便是笑着看向梁尘道：“猴崽子，你是不是觉得老和尚跟你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或者说跟你记忆中的人不太一样。”

  梁尘尴尬的笑了笑，却还会如实的点了点头。

  可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便是对老和尚称呼自己的方式有些疑惑了起来：“猴崽子？”

  老禅师笑着解释道：“当年说你爹是孙猴子降世，所以一直喊他小猴子，你是他儿子，自然就是猴崽子了。”

  梁尘释然一笑，见着既然来都来了，于是忙着就想要向老禅师求问。

  只是未等梁尘先开口，老禅师却抬手制止道：“聊天前，先喝点东西。”

  说着便朝花园外喊了一声：“宗释，拿两罐可乐来。”

  “可乐？”梁尘再次胸口一闷，不过由于今天已经见识到了太多震碎三观的事情，此时的他似乎已经有些习惯老和尚的“高人”作风了。

  老禅师带着梁尘坐到了亭子里，随后两罐冰镇的可乐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老禅师启开可乐，在灌了两三口打了一个响嗝后，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与不同人谈话，就得喝不同的东西。比如跟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自然是得喝可乐。”

  “而跟你爷爷这样的老友，就得摆上茶汤。”

  说到这里，老禅师忽然狡黠一笑，凑到了梁尘的耳边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那些高官来此，我陪他们喝的是什么？”

  “该……该不会是茅台吧？”梁尘揶揄似的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到这话时，便是逗得老和尚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下来，梁尘也顺手启开了可乐，自然的喝了一大口。

  此时再看眼前这位禅师，已然有了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不再像刚刚那般的紧张局促。

  “现在，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来意了。”看着梁尘如今的变化，老禅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眼见时机成熟，梁尘便是一脸诚恳的向老禅师问道：“想请问师父，煞气是否有灵？”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困扰了梁尘许久。

  最早之时，梁尘便觉得煞气就是由天地邪念所聚集而成的能量，与人体之中的病毒一样，只是掠夺生命的邪恶存在。

  所谓，苍天赋命，唯邪不佑，厚土衍生，唯恶不灵。

  因此对于剿灭煞气，梁尘向来没有心理上的负担。

  可当他看见子母古曼童的母体在舍命保护自己的孩子时，心中一直所坚持的理念却即刻产生了动摇。

  所以他才会不忍对子母古曼童狠下杀手，木头的事情才会一拖再拖。

  “同是天地之生，为什么煞气就不可以有灵呢？”老和尚反向梁尘问道。

  梁尘不假思索道：“煞气以掠夺生灵而活，站在了生灵的对立面，所以我以前一直觉得它本该无灵。”

  听了梁尘的话，老和尚哈哈一笑：“什么是邪？掠夺便是邪？”

  “那为食而杀生，是否是掠夺？是否是邪？”

  老和尚说着，轻轻摘下了旁边树上的一片叶子，继续问道：“那我摘下这叶，是否是掠夺？是否是邪？”

  老禅师微微一笑，松开叶子让它落到了泥土上，接着一指院中那棵高耸的香果树。

  “这树好像只是静静的生长晒着太阳，受着雨露，与世无争，它总不是邪的了吧？”

  “可你仔细看看它繁茂的枝叶。”

  “树木高大，遮住了太阳，使得它下方的植被难以见光。所以它的生，便是以掠夺其下面的植物为代价。”

  “所以这棵香果树不也是邪的吗？”

  梁尘一时难以回答。

  毕竟如果为生，自然就得食，那么就逃不开去掠夺，那么天底下就无一不邪了。

  梁尘沉默了许久，直至握在手中的可乐都被捂得微微有些发温，却还是没能想出问题的答案来。

  老和尚见此，似乎是觉得时机已到，于是再次指了指那棵香果树，给梁尘提点道：“再看看，它的下面还有什么。”

  梁尘虽然不明白老禅师的用意，却还是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再次看去。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只看到香果树下的泥土里冒出了许多的菌菇。

  看着那些菌菇，梁尘微微一愣，随即却如梦初醒。

  “师父，我……我好像已经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