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艺倒也没矫情，一下也未推辞便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空间很大，里头还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其中一个小茶杯里还有尚温的茶水。萧翊寒正坐在茶几后边儿，淡淡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还握着一卷书。

  韩艺几乎感激涕零，朝他笑着。

  萧翊寒问：“你今日遇见谁了？”

  韩艺愣了一下，回道：“邵婼萦，她怕自己一个人进宫待得太无聊，所以把我从街上抓过来，硬带进宫了，结果她在宫里玩得开心得不得了，把我一个人晾着，出宫还不让我上她马车。”

  韩艺越说越气，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孩气和家长告状一般，声情并茂。

  萧翊寒点点头，轻笑了声：“嗯。”

  嗯？嗯？

  韩艺不爽，自己都气炸了，他就一个“嗯”？

  萧翊寒见韩艺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道：“那也无法。”

  韩艺气道：“这里没有王法，做事全凭地位权势。”

  萧翊寒道：“你可以去官府告她试试。”

  韩艺怒视：“你真当我傻啊？官府还敢管她吗？邵婼萦可是公主府的人！”

  萧翊寒又笑了笑：“你既不傻，便不要气了，以后不再见她就是了。”

  韩艺“哼哼”了两声，觉得满心怒火仍然下不去，便端起茶几上的茶水仰头喝了。咽下去才想起这是萧翊寒的杯子，她满心怒火转为满心尴尬，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下，讪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还没喝吧？”

  萧翊寒看着，沉声道：“喝了。”

  啊？那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韩艺老脸一红。

  萧翊寒见韩艺脸红，有些失笑：“不过一杯茶水罢了，你不必羞愧至此吧？”

  韩艺看他一眼，心道老夫哪里是羞愧啊？分明是高兴到充血啊。

  “咳咳，那个……我再帮你倒一杯啊。”韩艺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双手端起低下头，作请罪的样子。

  萧翊寒接过来，轻啜了一口便放下了。

  韩艺道：“你喝茶还挺省的哈。”

  萧翊寒道：“茶在于品，似你这般牛饮，如何体会其中滋味？”

  韩艺洒然一笑：“本姑娘就是一粗人，你别看我长得挺清纯温柔的，人不可貌相。”

  说着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看你长得这样好看，让女子都嫉妒，却是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就现在，你看你，喝着茶，捧着书，让人一点也想象不到你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出尘的世家公子。在我的印象中呢，将军都是膀大腰圆，体格健硕，长相很man的那种。”

  “很什么？”

  韩艺随口解释道：“就是长相很男人。”

  萧翊寒黑了脸，一言不发地看着韩艺。

  韩艺被他看得发毛，才想起自己说话的不妥之处，急急忙忙补充道：“我不是说你娘，哎，不是，我说得那种男人的长相是很大老粗的那种，反正我不喜欢，我就觉得你长得最好看，真的，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刚刚真的在夸你，我发誓，一个字都不骗你。”

  马车外正骑马随行的章霖听得呆若木鸡，冷汗直流，他早知道这个女子似乎对于王爷来说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没想到这女子说话竟然口无遮拦，简直胆大包天，但是王爷居然丝毫不介意……

  萧翊寒似乎满意这个回答，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韩艺见他如此，轻声笑道：“萧翊寒，你无论做什么，都像一幅水墨画，光是看着，我就觉得很美好。”

  萧翊寒没抬起头，嘴角隐约划过一丝笑意，“嗯。”

  韩艺继续道：“你这个人也是蛮自恋的，不过杨思羽比你更自恋。”

  “杨思羽？”萧翊寒终于抬起头问道。

  韩艺点点头：“我的好朋友，我今天半天没去铺子，他肯定担心我了，还有我的丫头们，唉，都怪邵婼萦。”

  萧翊寒目光一闪，语气却不怎么在意：“你们认识多久了？”

  韩艺掰着手指数着：“我算算，也没多久，好像没两个月吧。”

  萧翊寒道：“听起来你们关系不错。”

  韩艺笑道：“那是当然了，朋友之间嘛，相互信任，相互关心，都是应该的。”

  萧翊寒不在说话，韩艺却突然觉得气场有些压抑。

  于是没话找话：“萧翊寒，你很像一个人。”

  “谁？”

  “兰陵王，也是一个王爷，也是战神。”韩艺说道。

  萧翊寒挑眉：“玥黎没有兰陵，是他国的王爷?”

  “不是不是。”韩艺摇头，笑道：“是很早以前的一个王爷，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而且因为长相太过俊美，所以他上战场都会戴着一个恶鬼面具，令敌人心生畏惧。后来功高震主，被皇帝猜忌，赐下鸩酒，英年早逝。而他的部下都对他忠心耿耿，为了纪念他，还创作了一首兰陵王入阵曲，流传千古。”

  “流传千古？我从未听说过。”萧翊寒道。

  韩艺对于在萧翊寒面前说那些前世的事情已经没什么顾忌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很信任他。

  “可惜我也不会，不然倒可以给你听一听。”韩艺有些可惜。

  萧翊寒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些信你那晚的话了。”

  韩艺笑起来：“哈哈，什么话？说我是仙女下凡吗？”

  萧翊寒看着她，缓缓道：“不是仙女，也不是妖女，而是来自别处的凡人女子。”

  韩艺收住笑容，心内一惊，萧翊寒，你真的很聪明。

  “其实我只是一个想要好好生活的平凡人而已，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平平安安过完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萧翊寒说道：“你倒是想得简单。”

  韩艺叹了口气：“想得简单，可世事艰难。”

  马车停下来，萧翊寒道：“到了。”

  韩艺钻出马车一看，赫然不远处便是弱水小院，于是回头对萧翊寒笑了一下：“晚安，祁王殿下，下次再见。”

  下了车，韩艺径直向小院走去，回头见马车已经走远，内心有些隐隐失落之感。

  走进小院，小草儿惊喜地叫起来：“小姐回来了！”

  琴儿闻声跑出来，道：“小姐，事情谈好了吗？这般晚才能回来，真是辛苦了。”

  “事情？”韩艺有些懵。

  “对呀，奴婢见你天黑了还不回来，就和画儿去铺子里找了，正好见到杨公子，杨公子说你出去和别人谈事情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韩艺恍然，幸好家里还有个杨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