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融于绝妙禅女的体内。

  她的眉心之中，也多了一点朱红印痕，周身更是平添一股圣洁和慈悲的气质。

  绝妙禅女睁开眼，有些复杂地看着无天。

  “谢...谢谢。”

  绝妙禅女似乎万年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开口总是带着几分浑音，虽然空灵，却依然给人一种朦胧之感。

  “你就不怕我跑了？”绝妙禅女不确定地问道。

  “你跑就跑了，与本座有什么关系，本座需在这里千年，你跑了本座反倒是觉得清净。”

  无天淡淡道，却是转过身去，看向那些被檀木盒装起的舍利。

  “你这人好生古怪，为何总是本座本座的，我那个时代，自称本座的人，都是魔头，你不会也是魔头吧？不对，不对，你的身上，明明有菩萨果位的气息，但是你的行事做派，却像一个魔头。”

  绝妙禅女喃喃自语，她总觉得无天有些奇怪。

  “本座若是魔头，你又能如何？”

  无天笑道。

  “你是魔头，我就...我就跑。”

  绝妙禅女一愣，下意识地说道。

  “好了，你若是要留在这里，便不要打扰本座，你若是想跑，本座也不留你。”

  无天淡淡道，抬手，又一个檀木盒被他取出，掌心之中佛力流转，檀木盒化作风烟散去，留下了一枚金光闪闪的舍利。

  在无天炼化了一枚舍利之后，便增加了一万年的佛法修为。

  倒是让虚空之中的佛道镇压之力，有些减弱。

  无天，已经可以使用一定程度的佛力了。

  没有丝毫犹豫，佛力流转，再次将手中的古佛舍利捏碎，一缕缕佛道功德瞬息之间涌入体内。

  而无天的气息，也变得越发浩渺神圣，周身，更是有无尽的佛性流转。

  这枚舍利，显然比先前的舍利还要久远，无天的佛道修为，再次增加一万四千年。

  感受着体内佛力对肉身的改造，无天满意地点点头。

  随着佛力的增加，无天的肉身层次，显然也得到了一定的增持。

  虽不足以凝出佛陀金身，但是在菩萨果位，无天已经可以自诩无敌。

  这就是炼化吞噬舍利的好处。

  曾经，无天已经成为圣魔一体的三界大魔。

  哪怕吞噬舍利，也增加不了修为。

  更何况那所谓的古佛舍利，在尘界，可是无比排斥无天。

  原因，自是无天虽是佛祖之名，却已无一颗佛心，已无任何佛道法力。

  无法兼容。

  如今，无天降临在三万三千年前的紧那罗身上，虽仍有魔念蔽心，但一颗佛心仍在，体内的佛力，更是精深，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吞噬这些舍利。

  就是....有些慢了。

  而身旁的绝妙禅女，此刻却是有些呆滞。

  “你竟然又吞噬了一颗舍利...”绝妙禅女错愕道。

  她万万没想到，无天会如此大胆。

  吞噬了一颗舍利之后，还会再吞噬第二颗。

  “他们皆是佛门的大德前辈，你身为佛门菩萨，如何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你既是来此受戒，怎么能如此狂妄无边？”

  绝妙禅女规劝道。

  无天没有为难她，在她的心理印象还不错，她之言语未尝没有让无天回头之意。

  “大逆不道？”

  无天回过头，看向绝妙禅女，幽幽道，“我问问你，什么是大逆不道？”

  “心中...心中无佛，自是大逆不道，你吞噬舍利，便是心中无佛。”

  绝妙禅女虽然被无天盯得发毛，却仍旧直言道。

  “心中无佛？”

  无天的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幽幽地看着绝妙禅女，“你修佛道，是为了众生，还是佛？”

  “自是为了普渡众生。”

  绝妙禅女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

  “普渡众生，以众生之功德供养舍利，便是普度众生的行径？”

  无天的目光有些锐利，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抬手间，却是直接扫灭了身后的数百盏魂灯，魂灯破碎，一点点灵光涌出，却是显化出真灵虚影。

  他们皆是面色呆滞，显然已经灵智尽失，而周身的功德，也在不断地从虚空中溢散出去，汇入那些檀木盒中的舍利之中。

  “你口口声声说着普渡众生，却剥夺了众生的轮回机会，让他们成为尔等复苏的道粮，这...便是普渡众生？”

  “他们之中，哪一个不是十世百世千世的善人，本该投胎转世，大富大贵，可如今，却被幽禁在这昏暗无边的佛殿之中，永世不得翻身，直至真灵磨灭，化散成灰，再也没有进入轮回的机会，这...便是你说的普渡众生？”

  无天冷笑，“本座倒是不知道你是这般的厚颜无耻，说着普渡众生，却心安理得地接收这些生灵的功德。”

  “我...我...”

  绝妙禅女的眼中闪过几分慌乱之色，无天的三句叩问，句句如同洪钟之声在她的心头炸响，那三声叩问，已经让她佛心生乱，难以自拔。

  是啊，无天没有说错，这些魂灯之中，分明拘禁着善者的魂魄，就如同她是舍利之中复苏的魂念一般，这些舍利，借助功德，未尝不能如她一般复生。

  原本，绝妙禅女只当是佛门供奉的功德，让她复生，却没有想到，隐藏在之后的，是这般残酷的真相。

  那她所修习的佛道，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所信仰的真佛，又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修佛的意义，又在哪里？

  绝妙禅女的心很乱，她的佛心，终是被无天彻底打乱。

  “心中无佛？呵呵，这般虚伪的佛，并不是本座的信仰。”

  无天的冷眸在那十二古佛像之上扫过，笑道。

  他的眉心之中，竟隐隐有黑印显化。

  那是魔念的具现。

  无天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终究还是引动了心中的魔念。

  可，那有如何？

  “我修习的佛道，是错的吗？”

  绝妙禅女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无天，问道。

  “道无分对错。”无天摇摇头。

  “道无分对错，佛却善恶之分吗？”绝妙禅女再次问道。

  “佛亦无分善恶。”无天冷冷道。

  “无分善恶？那这些...”

  绝妙禅女的眼中尽是苦涩之意，看向供奉着舍利的佛台，那些檀木盒中舍利的金光此刻显得格外地刺目。

  “阿弥陀佛，本座曾经听过两首很有意思的佛偈，不妨说给你听？”

  无天微微一笑，眉心之中的魔印隐去，他的眼中再次多了无尽的佛性。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此佛偈指在教导我等一心向佛，保持佛心不堕，绝妙，绝妙。”绝妙禅女眼中一亮，先前的懊丧暂时一扫，她却是被无天所言的佛偈吸引，开口赞道。

  “还有一首。”无天面色不改，淡淡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绝妙禅女听闻面色一滞，她如何听不出来，这是对于前面一首佛偈的驳辩，菩提本无树...何尝不是无佛之谬言，可为何，却说得这般有道理？

  “佛者，于心。”

  无天淡淡道。

  “于心?”绝妙禅女一愣。

  无天看向那十二铜像，淡淡道，“佛，可不是你口中所言之伪佛，可不是如这铜像所铸，你心中的佛是什么样子，佛，便是什么样子。”

  “心中的佛....”绝妙禅女眼中多了几分迷茫。

  “佛不是什么果位，不是佛法修为到了便可成佛，佛，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无天幽幽道，“你说本座无佛，呵呵，我即是佛，何来无佛？”

  “你分明是菩萨，哪里是什么佛？”绝妙禅女问道。

  只是下一瞬，绝妙禅女的面色一滞。

  “我即是佛，我即是佛....”

  绝妙禅女喃喃自语，只觉得其中有至理禅机，让她琢磨不透。

  “本座问你，世间可有阿弥陀佛？”

  无天幽幽问道。

  “不过是佛家谛语，哪有什么阿弥陀佛?”

  绝妙禅女回过神来，见无天发问，下意识开口。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是阿弥陀佛。”

  无天的眼中闪过几分晦涩之念，却是直接开口笑道，“我即是佛，何须自证佛果。”

  也就在这一刻，无天的周身涌出万丈佛光。

  无天抬手，身后的数百枚舍利从檀木盒中飞出，于虚空之中自行破灭，化作紫金之气顷刻间涌入无天的体内。

  “今日，本座便成一佛，阿弥陀佛。”

  无天幽幽道，闭目，再睁眼时，无尽的佛光涌动，而也就在这一刻，无比磅礴佛道气息于他的肉身之内涌出，而那十二古佛像，也在这一刻，剧烈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