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沈盼盼注意到薛平瑛与秦铮脸上的表情同时都出现了些许的异样，心中不由冷笑——若是她没有出现，想来眼前这位就是正儿八经的秦世子妃了吧？

  深吸一口气，沈盼盼微微仰首。

  她并不在乎秦铮与苏月晚的曾经，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丢下她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她不是一个死人，她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当着冯家人的面。

  思及此，沈盼盼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对面冯安然与冯紫晨这对双生姐妹的身上。

  冯安然向来与苏月晚交好，注意到沈盼盼看向她的视线之后，丝毫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苏月晚歪了脚，依然是不能再跳下去。

  于是，她不慌不忙的向着太上皇与华贵妃的方向施了一礼，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行走间除了步履微微有些蹒跚暴露了她歪到脚腕的事实，行走坐卧间发丝竟是纹丝不乱，不仅不显狼狈，而且还彰显出了一贯的贵族气息。

  宴会继续，冯安然这时候却是忽然目带挑衅的看向了沈盼盼的方向，道：“素问秦世子妃端庄大方，才貌皆备…就是不知，能不能站出来为我们大家献上一曲，也让我们饱饱眼福？”

  众人闻言，脸上都不由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场所有人谁不知道，秦家的这位世子妃是秦王妃走投无路之下，随便在乡下农家找到的一个乡野村姑。

  才貌皆备？端庄大方？

  呵，不过就是一句笑话罢了。

  然虽然大家心中都清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沈盼盼说句话。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似笑非笑的看向沈盼盼的方向，像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出丑一样。

  沈盼盼垂目，坐在那里没有动。

  太皇太后因为先前病着，显然是这些人中唯一不知道沈盼盼的真实身份的人。

  因为彼时她正一脸慈爱的看着沈盼盼的方向，直以为面前这位不声不响的小姑娘是怕生，笑着鼓励道：“世子妃，没关系的，随便展示一个才艺就可以~”

  冯安然问声，脸上的得意与嘲讽不走更甚，轻笑道：“是啊，世子妃，您害羞什么？左右我们又不会嘲笑你~就展示一个吧~”

  薛平瑛皱眉，原本是想要开口替沈盼盼辩解些什么，但是现在眼瞧着太皇太后都已经开口了，她便是不想，也不能轻易拒绝了。

  于是沉默了下来，没有接话。

  沈盼盼看向秦铮的方向，目光定定的——她在赌，赌秦铮会不会开口帮自己。

  秦铮依然是察觉到了沈盼盼望过来的视线，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然抬起眸子时，却恰巧望见了苏月晚苍白的脸色。

  她柳眉轻蹙，似乎是方才动作不甚，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盈盈的双眸中似有短暂的泪意汇聚，显得好不可怜。

  秦铮愣了一下，原本前倾的身子慢慢收了回来，端起了身前桌子上的酒杯。

  沈盼盼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走向舞台中央。

  “既然诸位都如此有雅兴，那妾身便献丑了。”

  说着，沈盼盼盈盈弯腰拜了下来。

  “世子妃想表演什么？”

  看着她那并不标准的福礼姿势，冯安然双眸中不由带上了一丝轻蔑。

  沈盼盼做出一副想了一会儿的模样，忽然笑道：“妾身觉得方才苏小姐未跳完的那支舞十分美丽，没有跳完着实有些可惜了……”

  说着沈盼盼的声音微顿，忽而向着太皇太后的方向笑道：“不如妾身便献丑，跳完那支曲子吧。”

  “什么？她这是疯了吗？！”

  沈盼盼声音落下，底下便是响起了无数倒抽气声。

  “呵，恐怕真的是嫉妒的失心疯了吧？她以为自己是谁？谁不知道苏小姐这支舞蹈，乃是大晟第一大家，林先生教的，她算是什么东西？也敢与苏小姐明月争辉？！”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上去丢人的么？秦世子摊上这么一个世子妃，正是人生耻辱啊……”

  ……

  嘈杂的声音接二连三，汇聚成一片噪声。

  然在人群之中，秦铮脸色微变——不为其他，只因苏月晚方才跳的那支曲子，便是《霓裳破阵曲》的第一部分，阵前。

  《霓裳破阵曲》共分为三部分，阵前华丽；阵中妖媚；入阵悲壮。

  沈盼盼在秦家所跳的入阵可谓是舞入人心。

  甚至是让秦铮现在想起来，都格外的惊艳。

  是以他并不认为沈盼盼真的像他们那些人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嫉妒，不甘心。

  他反倒更相信，沈盼盼是真的会跳。

  而且，真的极为有可能跳的要比苏月晚更好！

  视线下意识的看向了苏月晚的方向，秦铮却发现她也是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

  但是苏月晚脸上虽有惊讶，却不见一丝嘲笑或者看不起。

  反倒是带着一种欣赏的兴然。

  心中一软，秦铮嘴角微勾——他的月晚，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善良。

  视线扫向沈盼盼的方向，看着她脸上的自信与淡然，秦铮微微蹙眉，只觉得刺眼至极——她一定是打定主意，就是要借着跳舞的借口来羞辱月晚！

  思及此，秦铮脸上的暗色不由更重，全然忘了从一开始，沈盼盼根本就是被动的接受的状态。

  她并不是自己想上去，且甚至还像他求助过，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毕竟只要他一句话，她可能就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没有。

  是他将她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现在却又觉得她耍心机、博出彩。

  “等等！”

  就在沈盼盼准备好起势的时候，秦铮却是忽然开口：“太皇太后娘娘，您也许不知道，我这位世子妃乃是一个乡下粗人，从小不识大字，粗鄙不堪，自然更别提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了……”

  沈盼盼闻言不觉回身，脸色瞬时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