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林弯两条眉毛又狠狠纠结在了一起：“根据大晟律法，每个人都有配合本官查案的义务，王妃难道是要违抗律例不成？！”

  这帽子一扣下来可大可小。

  只是现在的秦王府本就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怕是再经不起半分的颠簸。

  是以薛平瑛虽是生气，但拿顾林弯也没有什么办法。

  “行！”气急反笑，薛平瑛索性眼不见为净，冲着呈祥与沈盼盼的方向，撂下一句“好好配合”，便拂袖而去。

  *

  薛平瑛走后没一会儿，一道左右摇曳着的影子倒是顺着游廊慢慢走近——

  “哟，今个儿咱们府上怎得这般热闹？”

  林香彤说着，带着雀儿走了进来，大剌剌的往上首的方向一座，团扇掩唇：“这是怎么了？”

  ——方才薛平瑛虽是走了，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是把苏嬷嬷给留下了。

  此时苏嬷嬷闻声，便福身向着林香彤解释道：“林夫人，顾大人与陈大人是来府上查案的……”

  “这倒是稀奇。”打断了苏嬷嬷的话，林香彤挑眉望向顾林弯与陈威，又朝着沈盼盼看了一眼，问道：“不会是世子妃犯了什么命案吧？”

  沈盼盼不冷不热的磕了林香彤一眼，淡声道：“苏嬷嬷还未说是什么案子，怎么林夫人就这么肯定是命案呢？”

  林香彤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浅了浅，倒是也没瞒着众人，落落大方道：“嗨，这府上就这么巴掌大块儿地方，谁无意中说句话，指不定就顺着风传到了别人的耳朵中呢？”

  顿了顿，她半弯了一双妩媚的杏眸，已有所指般看向了苏嬷嬷的方向：“苏嬷嬷，你说是不是？”

  “这风又不大，奴婢可是听不着什么东西。”苏嬷嬷皮笑肉不笑，四两拨千斤的怼了回去。

  “是吗？本夫人还以为，这风惯常是朝着王妃的方向吹得呢~”林香彤娇笑着，像是无心一般，道。

  一旁顾林弯只觉得自打自己进了这秦王府，死死拧住的双眉就没有松开过——他实在是有些厌烦这些后宅女子说个话都夹枪带棒、绵里藏针的模样。

  轻咳一声，他打断几人的话，道：“咳，本官今日来是为了灾情与命案两件事…至于什么风不风的，与本官没有关系，本官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顿了一下，顾林弯看向沈盼盼的方向：“请问世子妃，方才这丫鬟说您前些日子对于勾莺在言语上总是多有威胁，是为什么呢？”

  沈盼盼张了张口，刚想说话，然一旁的林香彤却是小小的惊呼一声，咋呼道：“哎呀，难道死的是勾莺？啧啧，前些日子本夫人还听说她因着王妃的吩咐，打了小沈姑娘一顿，好不风光…如今怎么就…唉，可真是时移世易，叫人惋惜……”

  顾林弯目光便又转向了她的方向，凝眉问道：“小沈姑娘是谁？”

  “哦，是世子妃的妹妹，随着世子妃一同进府的。”林香彤半眯着眸子回答道。

  随即却又一脸懊悔的，歉然的目光看向沈盼盼的方向，小声道：“啊，我是不是多嘴了？”

  沈盼盼不想搭理这个做作的女人，收回视线看向顾林弯，道：“我并没有威胁过勾莺，大人明察。”

  “胡说！你明明就有！”呈祥闻言却像是斗鸡一眼，瞪圆了眼睛看向沈盼盼的方向：“你分明就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情，一直记恨着勾莺！而且那天你出来的时候，分明就对奴婢说过，说奴婢就算是放了勾莺走，她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呵。”沈盼盼闻言却是轻笑一声，目光冷然的看向呈祥的方向：“呈祥，你可想清楚了，本世子妃何曾这么说过？”

  舒了一口气，沈盼盼复又道：“我当时是对你说过，‘放了她，也未必是为了她好’，但是仅凭这句话，你就在心中判定是本世子妃杀了人吗？”

  说着，沈盼盼看向顾林弯的方向，拱手欠身道：“大人明鉴，现下襄州各处都闹着饥荒，正是兵荒马乱之际，勾莺一介女流之辈，不曾学过武，身边又没人跟着，所以我才说‘让她走未必是真的为了她好’…难道，关心别人也有错？”

  上扬的尾音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呈祥的脸上，让她的目光不由都呆滞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她的决定，才害的勾莺惨死？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脸不由白了一下，口中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奴婢，奴婢是好心呀……”

  “没有人说你不是好心。”沈盼盼叹了口气，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只是好心也有办错事儿的时候不是？”

  “难道世子妃真的与这件事半分关系也没有吗？”顾林弯瞧着沈盼盼的方向，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但又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对。

  沈盼盼挑眉，看向顾林弯的方向：“大人觉得本世子妃哪里与这件事儿有关系吗？勾莺虽然打了我妹妹，但那毕竟是母妃的决定，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而我带她出去，不过是因为她那天态度嚣张，以下犯上，想要小惩大诫罢了……”

  说着，她的声音微顿了一下，忽而轻笑道：“再说，我若真是想要发卖或者惩治她，何须自己动手？叫了人牙子来，或者在路上随处找个地方将之买了，岂不是再顺理成章不过？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跑去杀人？”

  这解释倒是听起来合情合理，顾林弯眼中的怀疑神色不由减轻了几分。

  然就在这是，外面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沈盼盼！你给我滚出来！”

  “灾星！还我丈夫、儿子命来！呸，真是个丧良心的畜生！我沈家给你住给你吃，还将你送进了这么气派的地方，让你过上好日子，转过头来你却害我们流离失所，你还要不要脸？！”

  ……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沈盼盼的视线不由僵了一下——王氏？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