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芝弹了一整天的琵琶，累了，躺在床上休息，这时她的随身婢女将她摇醒，道：“小姐，苏大人来了，在门外侯着呢。”

  整个春满楼，也就苏子长和老鸨两个人有资格来到自己门外侯着，她在春满楼的地位就算一棵摇钱金树，为了钱，没人会得罪她，至于她爱和谁交往，老鸨不管，何况她交往的人还是本城的城守，就算是没权，但毕竟有官阶在，这个鹿城名义上还是他管辖的，只要他不高兴了，自己讨不了好去。

  要在苏子长手里把李芝芝抢一天过来，难度非常之大，老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依旧没有办法，李芝芝的房间里已经传来他们二人吟词弹曲的声音，笑笑闹闹好不痛快，这个时候，那位大主顾马上就要来了。

  老鸨心里黯然，这下可如何是好，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要做到，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上升到了声誉问题了，声誉差，自然没几个客人敢来自己这消费的。

  张彬摇着纸扇，翩翩来到，老鸨一张苦脸马上换成笑脸，迎上去道：“哟，公子爷您来啦，快请里面坐坐。”

  张彬一双眼睛横着她，道：“今天李芝芝可有时间。”

  “公子爷您先坐会，今天妈妈呀为了昨天那事，心里过意不去，专程安排了一场歌舞给您预备着，当作赔礼道歉，您看如何？”

  “甭跟我插科打诨，本公子来看的是李芝芝，要听也要听她唱的曲，其他的人我没兴趣。”张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老鸨逼得没法子了，不得不耐着冒犯城守，而去叫李芝芝。

  “我可告诉你，你昨天当我是傻子，耍弄了这么久，我没做计较，今天如果再见不到李芝芝小姐，我马上就将这事给公之于众，你可想想这事的后果。”张彬很明显用起了威胁恐吓，如果对别人来说，这种级别的威胁恐吓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行啊，年少多金，肯定是名门之后，而且李芝芝是整个鹿城甚至是周边几十里都闻名了的歌舞妓，牌子砸了的话，可还怎么做生意变钱。

  “公子爷您等着勒，我马上为您去请芝芝姑娘。”

  张彬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突然叫住快要上楼的老鸨，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道：“你将这个带给芝芝姑娘，帮我传句话：‘凉风有性，秋月无边。’”

  老鸨将信将疑的接过这张纸，道：“就这一张纸？一句话？”

  “对，你去说便是。”张彬微笑着，恢复了儒雅的表情，老鸨走后，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茶，春满楼大多小姐已经认识他了，知道这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主，非常不好伺候，没一个小姐愿意主动上去服务，拿不到钱的事谁干啊！

  老鸨上去了一刻钟左右，面带喜色的下来了，对张彬道：“公子爷您可真是好运气，芝芝姑娘愿意见你了。”

  “噢，难道见一眼很难？”

  老鸨自知说漏嘴了，忙转移话题道：“芝芝姑娘请您去她香闺里听曲喝酒。”

  “噢，如是甚是荣幸。”张彬起身，一身坐得有些绮皱的长袍在他站起来后，又变得笔直了，英俊挺拔的身材和那张儒雅里透露出铮铮铁骨的脸庞，让妓女出身，阅男无数的老鸨竟然有一些目眩神迷。

  “妈妈，请前方带路如何？”张彬走了几步，发现老鸨竟然望着自己发痴，于是提醒道：“在下可不能未卜先知，找不到李芝芝姑娘的香闺。”

  “看我糊涂的！”老鸨扭动荒废多年，变得粗了的水桶腰在前面带路。张彬静静的跟在她后面，心里盘算着此刻苏子长肯定在李芝芝闺房里，定是他们看了自己拿去的那首词之后感觉到惊才绝艳，这才请自己去的。

  读书人毕竟是读书人，张彬心里暗暗冷笑。

  跟着老鸨来到四楼的李芝芝卧室，李芝芝正躺在里面小睡，估计也是装的，看到老鸨和张彬到来，装作难以起身，对着中间挂了一道纱帘的张彬，道：“先生安好，没想到前日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只是小女子身患微恙，不能出来行礼了，”

  张彬笑道：“李芝芝小姐客气了，小姐还要保重身子，千金之躯，可不能病垮了。”

  李芝芝在帘后微微笑道：“谢谢公子爷关心，适才小女子见了公子爷的一首词，不知是不是公子爷亲笔所作？”

  “呵呵，正是上月有感于明月所作，让芝芝小姐见笑了。”张彬很是谦让，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他知道越是装得文绉绉，越是容易被人接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芝芝竟然能不看那张纸，缓缓将这首词背下来，让张彬出乎意料，“芝芝姑娘博闻强记，真让张某汗颜。”

  李芝芝笑了笑，道：“靠着唱曲卖艺生活，岂能不博闻强记？”

  她将那张纸拿起来，又道：“想不到公子能写出如此好词，相信就算是自负当代诗词之冠的苏子长先生，也写不出这等佳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她缓缓读来，这词仿佛多了一层意思，意境也由原来的清冷愁绪变成了吴音软语，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道先生这首词可有曲子？”李芝芝微微笑道，很显然，她对这首词的兴趣非常大，如果张彬能作出好的曲子最好，如果不能，她决定越蛆代庖为张彬写上一支曲子，相信在自己的精心准备以及演唱之下，这首小曲必定能够红遍天下。

  “有的，请芝芝姑娘过目。”张彬既然准备好了词，岂会不准备好曲？果然，曲子递上去，李芝芝看了一遍后，当场傻眼了，这是张彬同时代的一个歌星为这首老词谱的曲，为了适合当时的节奏气氛以及市场走向，他特意将曲制作成雅俗共赏，听起来非常的舒服。

  在张彬耳朵里舒服，在别人耳朵里却不同了，他们没有像张彬学来的那样能听全，但是有李芝芝这样的音道高手来弹曲唱词，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久没听到带有地球上现代味道的曲子了，张彬显然有些激动，还沉浸在那种似熟非熟又好像很陌生的音乐里，一直到音乐停止的一分钟后，李芝芝才轻轻提醒他：“公子，曲唱完了，您的感觉如何？”

  温柔的声音将张彬从神游物外中扯了回来，笑道：“好，很好，非常好，不愧是芝芝姑娘弹出来的曲子，这么平凡的词在你嘴里唱出来也非常动听了。”

  这种糖衣炮弹李芝芝受多了，见怪不怪，说道：“公子过誉了，小女子刚才一唱公子写的词和曲，感觉非常的沉迷和喜欢，不知道公子还有其他的词曲没，如果有的话，不妨给小女子一弹，解一解公子在生活中的忧烦。”

  张彬笑了笑，摇动纸扇，道：“难得李芝芝小姐看重，只是这首词和曲目前唯一的词曲，如果以后写了再照芝芝小姐点评。”

  “不敢当，如果公子看得小女子起，愿意将一些词曲给小女子弹一弹，已经是非常大的照顾了，芝芝不敢再奢求其他。”李芝芝这番话有一大半是说给躲在屋子里的苏子长听的，苏子长看着这个一身书生装，文质彬彬的达王属下，目瞪口呆了，上次被召去见达王，没见达王出半句声，一直就是由此人插科打诨，越蛆代庖。

  “既然芝芝小姐身体不适，在下也不便久留，就此向小姐告辞了，感谢芝芝小姐为我弹奏这么好的乐章。”张彬非常有礼貌的说着，因为他看到李芝芝已经转过头去，闭着双眼一副很疲劳的模样，等李芝芝微微颔首时他便悄悄离开。

  等候在门外的老鸨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一边，看到张彬这么快就出来了，感觉到非常惊奇，道：“公子爷不多坐坐？李芝芝小姐是很忙的，难保您下次来不知能不能见到她哟。”

  张彬知道她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重的银锭，道：“这是今天的酬劳，妈妈收好了，下次若来，还是请妈妈通知下李芝芝小姐，如果能每次都顺利见到芝芝姑娘，在下一定重金酬谢。”

  老鸨握着那十两银子满眼发光，如果每天都来一次，每一次都是两银子，那不要半年自己就成富婆了，老鸨在心里暗暗地得低声笑着。

  张彬一走，躲在某个角落里非常不舒服的苏子长从藏身处爬出来，对李芝芝：“再将那首词给我看看。”

  读到一半时，苏子长不禁扬起，显然也很是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