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出征了，孟族人这时候找来时间上选的就不好，就算起兵征讨缅族，也最多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东吁陆军主力都被明军、英军、荷军牵制住了，海军也有英、荷两国的舰队对付，没有孟族人的帮助也无关大局。

  皇上如此大手笔的征缅，怎么会因为一计锦上添花之功就把一块偌大的沿海土地封给孟族人，就算作为藩属国，可能性也不大。

  秦民屏负责安排这群孟族人的吃住，他特意跟他们指定了几座营帐，这几座营帐旁边就是校场。

  秦民屏带他们去的时候，一群兵卒正在操练，他们行走的甬道两侧各有数百名光着膀子的兵卒持枪操练。

  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随着一招一式的刺出，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声势颇为雄壮。

  孟族人边走边看，这些正在操练的军士丝毫不比他们部落的男儿弱，甚至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并且他们用的武器孟族人从未见过，是一种白色枪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在孟族人眼里这种武器颇为新奇。

  等秦民屏把他们带到营帐，昂吞丁不禁问道：“这位将军，外边那些兵卒是何人？他们用的武器是？”

  “哦，他们啊，他们是白杆兵，是我部精锐，用的武器叫白蜡枪，可钩、刺、砍，必要时，我军大部分将士都和你们一样，从小生活在山林间，这种数十杆白蜡枪钩环相接，可越山攀墙，非常方便。”

  昂吞丁等人恍然大悟，心思沉重，明军中也有勇士，看来山地作战，缅甸人占不到太大便宜。

  “好了，你们在这歇着，晚上我会让人给你们送吃的。”跟他们交代完又对翻译道：“你就留在这，他们有什么要求就派人来找我或者找总兵大人。”

  “是。”

  ……

  第二天一早，明军大营内就响起沉重的战鼓声。

  大部分官兵都已经睡醒，少部分军士从睡梦中被惊醒，听到鼓声也都赶紧起身穿好衣甲，营中民夫早就架起大锅在烹煮食物。

  今日便要誓师出征，铁锅里是用酸菜和肉干著的炖菜，铁锅旁的菜篮子里放着整整一篮子贴饼子。

  古人的身体素质比后人强，饭量也大很多，一名士兵就着菜肴，吃三四个巴掌大的饼子都算饭量小的。

  看到士兵们从营帐里出来，民夫们才拿起盐罐子，一抓一大把的往锅里放。

  军士们通常一什围着一口锅吃饭，大锅里的食物足够他们吃的，而军官们则是在各自的军帐内，由各自家丁烹饪食物。

  明代后期，卫所兵和京师三大营已不堪重用，将军们的家丁成了明军出击的矛头，家丁是否忠诚勇敢甚至关系到主将生死。

  名义上家丁，但这些所谓的家丁都是武将从役使的卫所士卒和自己的佃户中选择的‘膂力骁健，弓马娴熟’者，战力比正规军还强。

  一名武将带着几十名家丁出征的事在明朝中后期已成惯例，而且万历中期，武将家丁的粮饷由武将自行解决改为朝廷供给，直至今日。

  用完早餐，集合鼓声响起，十万明军以各师、团、营、连、排、班一一列队。

  他们只需要带上作战装备即可，扎营所需的物件会由民夫负责，来到营外，面向垒起的将台站好。

  一身戎装的秦良玉在万众瞩目中登上将台，望着四周的旌旗飘舞，兵甲森森，纵是女儿身，胸中也燃起不输男儿的烈烈豪情。

  她深吸一口气，“大明的将士们，东吁人侵我国土，杀我同胞，掳我姊妹，所过之处，白骨青磷，土地焦黑，百年寸草不生。

  如此行径，与禽兽无异，今我大明举天兵二十万伐之。”

  说话间她举起尚方宝剑，明晃晃的剑身鞘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如帝王的权杖般耀眼，“尚方剑在前，千万袍泽在侧，本将在此立下军令。

  全军上下，无论官职，凡有临阵怯战者，不尊号令者，斩无赦，若本将窃敌畏战，致使此战败北，本将自会以天子剑自刎于阵前。

  战死者，国家给棺材，给恤金，本将还要亲自向天子奏请为尔等请功，待此战毕，本将亲自亲自为全军将士授予功勋，没有人会侵吞你们的军饷，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你们的家人，浴血奋战吧！”

  军阵前方的马祥麟振臂高呼：“将军威武！”

  以他为起点，“将军威武！”的呼喊声顷刻间传遍全军。

  这时候，两名士兵牵着牛鼻环，使劲拖拽着不肯向前的老黄牛，牛屁股后还有两个士兵在使劲往前推。

  那老黄牛似乎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哞哞叫着，鼻子都被拽出血，也不肯往前走半步。

  又上来几个士兵才把牛头推上将台，秦良玉将尚方宝剑交给亲兵，接过亲兵递来的斩马刀，单臂举起斩马刀，让远处的将士也能看清明晃晃的刀刃。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若此战我军能得胜凯旋，便让本将一刀斩断牛头，若败北而归，便无法砍断。”

  这是明军的老传统了，出征前，主将总要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斩头牛给大伙看，这关乎士气。

  秦良玉高举斩马刀，目光锁定在牛颈上，一刀砍断牛头比一刀砍断人头可难多了，刽子手为了刑场上的一刀都要从小练习，何况还是牛头。

  昔日刘铤在入朝作战前，亲自上场连斩三头壮牛，三刀三首，一时传为美谈，也凭此武力威震军中。

  萨尔浒之战前，明军也出现过三刀砍不断牛头的事，这种事，今天在场任何一位将军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秦良玉双臂灌注全身力气，找准细些的角度，一刀砍下。

  大黄牛都没出声，就被一刀砍断脖颈，足球大的脑袋掉在地上，在模糊的血肉能隐隐看到白森森的头骨，没了脑袋，四条牛腿被庞大的身躯压弯。

  “明军威武！”

  不知是谁喊了声，瞬间引起全军响应，山呼威武的声音响彻四野。

  秦良玉深呼吸着：“全军出征！”

  大明崇祯八年十月三日，秦良玉在孟艮府誓师出征，十万明军号称二十万，分兵两路入缅甸，曾经，缅甸人想占领云南省，现在，复仇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