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该起床了。”焦客站在门外，手里必定带着早餐盘。

  唐尝试拒绝，但还是被否定了。路途遥远，焦客这么说着。像是被赶的鸭子，吃饭然后才洗漱、更衣、上马车。

  有时候唐觉得好的一点的，他没有谁需要去诀别，唯一认识的人已经在安排他的人生了。步上马车，做了充足准备的唐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没一会儿薇薇安也来了，看上去有些匆忙，微微喘着气。

  “加油呀，用你稚嫩的双眼代我去重新看看着世界！”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唐立马爬在马车的窗户上，但没能找到那熟悉的身影。这话说得，怪奇怪的，唐忍不住鼻子发酸。

  还有什么是圣女看不到，而他能看到的呀，那样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焦客站在马车门口，一脚在台阶上，往外探出半个身子。唐被他阻隔着不能回答那一份期望，但他可以作别：“殿下早些回去吧，今日还有课程。”

  “知道啦！”

  唐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马车已经启动了。他的气息呼在玻璃上，朦胧地把自己照了出来。

  焦客也已经回来了，毕竟一直站在外面是危险行为，小孩子不能学的。他半跪下来，帮唐整理衣服。

  “你不是来为我送行的是吗。”唐呼着大气问他，仿佛他才是刚刚运动过的人。

  “我们会在东边分开。”焦客满脸的温柔，唐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以前总是很有距离感。

  “有人要杀我？”

  焦客看了他一，说：“万事无常，但小殿下不要太担心。”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神明赐予吾身，亦赐予吾眼，让我洞察这世间所有。”

  唐没说话了，他最讨厌的环节就是这样了，什么事情都往神明上去扯。神明到底是什么？想想那两个家伙，真的配被称作为神明吗？他们不过就是比常人稍微强大一点罢了。

  唐讨厌那两个字，更讨厌自己被逮住的不幸。

  但是圣殿和王国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唐想了很多种，直到他刚才问焦客那个问题。

  他毕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很多的平衡，从利益的天平上，只是至今为止他从未承担过任何的后果。这很不正常，也预示着往后的爆发不会给他适应的时间，只是幸好有人提前提醒了他，这个世界的旋转正常得很。

  好吧，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喜欢和焦客聊天，若不是三两句就扯到神明上，就是一副前辈的说教口吻。还好这个人很习惯沉默，让唐也不至于深陷泥潭，挺多只是无趣。

  除了开头的几句话，唐一直偏着脑袋，将思想交给窗外。

  尽管如此，倒也没过得很精明，脑子里糊糊涂涂的，只知道第一站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与大森林的距离和王都到其的差不多，想想倒是有可能在圣西林讲过的某一个旅游趣事里，尽管唐更觉得那三人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还有一个原因是，所有的行程报告都是交付与焦客的，然后有的时候焦客会来跟他说几句。除了焦客以外，其他人就像是小黑人，总看不清脸，可他们都是切实存在的人。

  从塔塔西亚到明卡特城都是一片墨迹，在唐与焦客之外也是模糊不清。

  只不过这一次待遇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而且一点不赶时间。

  他们真的很奇怪，明明才从明卡特城回来。有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吗？还是说那场祭祀店林立，焦客从“神明”那里听到太多了？

  唐也只是偶然思考思考，他隐隐觉得现在可能是最后的放松时间了。

  -

  “你应该思考正经的对策而不是整日来这里喂蚊子。”图拉格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我当然在！”圣西林不愿意与这个人多说，但是不说就会让其认为自己赢了，这样的事情总是很亏的。

  两个人，或者说一人一鬼在王宫外的灌木丛里躲了很多天了。据说是为了某个公主的联姻而建起的灌木园，在第一道大门内侧。并不用担心刺客藏匿刺杀的问题，因为大道很宽，如果要采取行动不如埋伏在某个偏僻的街角，给假装慈悲的皇家人员来上一刀。

  当前这位查理陛下，没有太多的建树，也没有太多的罪行。这里只是指的太多，他并不好色，只是贪财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作为一国之主，他竟然会收取大臣的贿赂，并且赋税很高，没有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得多亏这一任的财政大臣，菲斯林家的家主——当然也是那个新兴的商业大亨。

  听说国库欠了菲斯林家很多钱，于是国家至少还算稳定，能够让圣殿在后来的历史中不会描绘成“史上第一位收取大臣金条以致国家险些崩溃的国王。”就算如此，一些偏远地区已经过得很不好了，穷则乱，也就有了圣西林和图拉格之前的黑市冒险。

  “你说伪装成那什么什么林家族的人潜入进去会不会有奇效？”

  “那什么什么什么？”圣西林反问道。

  “就是那什么什么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

  ……

  好无聊的话题呢，为什么要跟这个人浪费时间。圣西林不知为何莫名恼火，但又不肯放弃自己的争辩，好像在水与火之间挣扎，好像多舍不得。直到她明白一件事情——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你醒啦？”

  一双大眼睛离她很近，金黄的睫毛替代了原本太阳的位置。随即，两把戟一左一右叉在她的脖子周围。

  “没关系的，我认识她，夏令营的时候和圣子一起过的，想来也算是朋友吧。”圣女向两位护卫说道，又转向圣西林：“阿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的魔力气息很特别，现在怎么一分一毫都感觉不到了，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吗？”

  一分一毫？圣西林有些吃惊地往向自己的手指，那确实不是一个小矮子的手指，纤细而修长，已经因为魔力尽失而连血脉里的力量都引不出来了了？

  可是这个人，圣西林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睛。她认识自己，确切地说是这位圣女大人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圣殿的特级通缉犯。

  后来没能从普通渠道了解到这一通缉，可作为圣殿的圣女，她有可能不知道吗？

  “好啦，别躺在地上了，地上那么凉，我们进去聊聊天吧。”圣女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给她带来了无尽熟悉的感觉，许多年前似乎也是这样……

  “这可不行！”圣西林此时才注意到守卫背后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人，“一会儿的礼仪课可是从南边特意请来的……”

  那个管家没能说完话，圣西林躺在地上也能感受到面前那个背影的威慑力。

  “还真是抱歉，让他有空再来吧。”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淡漠而不是歉意。

  随后管家还小声都弄了一句，这样等神侍回来可是会如实禀报的，但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