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一说吗，你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刚刚在两人讨论命运和世界规则的时候，其余四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去了，现在屋里只剩下顾晓和叶尧两人，因此她问的问题也更加大胆。

  “改变我们的命运最大的关键在于改变我们死亡的时间，”她解释道，“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前几世的我们都在二十二岁以前逝去，虽然没办法追溯到太远之前，但我觉得如果你能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信息的话，至少也能有些帮助。”

  她这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她担心这个问题会触及到某些叶尧不愿意提起的回忆，毕竟能牵涉到死亡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像茶余饭后闲聊那种能随口就讲述出来的故事。

  不过叶尧的反应看起来还好，她面色如常，没有像顾晓担心的那样突然变脸，气氛依旧如前。她淡淡道：“我的境遇和你现在差不多，不过要比你经历得晚些。我二十一岁时，被吴提——就是现在被当做质子押在京城的那个突厥私生子——掳去了漠北。”

  那时沈珏刚刚突发重病，把国家政事都全权托交给了沈长风处理。吴提以她的性命要挟沈长风从离国出兵助突厥统一漠北，并在事后签订和约，保证离国在三十年内不主动侵犯突厥领土。

  答应这样的要挟，无论是对于已经将突厥默认为属国的朝臣，还是对于一直视吴提这个质子为蝼蚁傀儡一般的宫廷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当时朝臣纷纷上书请求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应直接出兵攻占漠北，一举剿灭突厥、回纥、柔然三部，彻底灭掉那些胡人的威风。而至于我，若是不幸罹难，便视作是以身殉国，成全大义，事后必以国母之礼厚葬。”叶尧这话说如此轻巧，仿佛故事里要牺牲的人并不是她。

  “你也知道那帮老匹夫们的心思，他们觉得我被掳去了敌国那么长时间，就算是作为人质，就算我能幸运地活着回来，在他们看来也早已是不洁之身，不配披上凤袍成为一国之母。”她说到这，略带嘲讽的轻笑了一声，“所以与其让我活着回来，让他们头疼皇后之位归属于谁这事，倒不如让我在漠北身死殉国，他们再在身后给我安排一个好名声。这样不仅国母的难题一了百了，还能借由我让他们师出有名，说不准还能恢弘一下士气，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样的故事让听着的顾晓觉得有些难受，毕竟叶尧是她的前世，她总是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那样的情景下去考虑问题。

  当她被当作人质被看守在敌军的阵营之中，远离家乡，举目无亲。一边担忧着自己的性命，一边又担心家人好友在那边为她愁白了头发。最后想办法托了诸般关系，勉强打听到的却是他们想要用自己的命谋取更大利益的消息，又怎么能不感到心寒？

  想到这里，她看向叶尧的眼神里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同情。

  叶尧倒是不以为意，她摆摆手，道，“其实当时的事情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至少长风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当时刚刚知道离国出兵的消息时，叶尧也感受到了心寒和绝望，她想到之前从前世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自己在二十二岁以前必死，于是也起了自裁的心思。

  “但是后来长风想办法找到了我。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悄悄闯进了突厥在凉州附近的大本营。”说到这，叶尧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那个白痴。”

  顾晓也拥住了怀里的被子，安静地听着叶尧说事情的后续。

  那天晚上，沈长风孤身一人闯进突厥的军营，所为两事。最重要的事显然是他要过来救走顾晓，而另一件事，则是他想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看一下能不能直接除掉吴提。

  “他们当时已经明确了吴提就是现在突厥部落的核心，只要没了他，突厥军队群龙无首，部落内部就会大乱，而此时的柔然和回纥又早在之前的战争中元气大伤。所以只要除掉吴提，漠北可定。”

  而顾晓又在突厥的军营里面当了近三个月的人质，途中吴提一直把她带在身边，随军辗转，因而顾晓对于突厥军中的一些事宜了然于胸，其中就包括吴提营帐所在之处以及附近的巡逻值守。有了她的帮助，再加上沈长风的武技，刺杀吴提可谓是易如反掌。

  “我们都觉得执行这个计划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在平时，吴提的营帐里一般只会有他一个人，连服侍的侍从都没有。突厥商议事情向来有专门的营帐，因此也不会有部下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所以沈长风和顾晓最初定下的计划是，在营帐里面速战速决暗杀掉吴提，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侍卫们发现以前，他们应该早就赶回了凉州城。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晚上，营帐里面的榻上躺的不是吴提，而是一个精心打扮过的陌生女子。”

  很久以后他们才弄明白事情的缘由。原来是突厥部落里一个长老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吴提，所以在那天晚上悄悄买通了守卫，把让自己的女儿盛装打扮以后躲在了吴提的床上，而他则和其他部下在宴席上给吴提灌酒，指望着能让他醉醺醺的回去以后，能发生点什么旖旎的事情。

  却没想到那姑娘在营帐里面没等着吴提，却是等到了两个蒙面杀手。顾晓和沈长风见到她的时候也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阻止，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就划破了军营里面的平静。没有人来得及考虑为什么首领的营帐里会有一个女人，不出片刻，举着火把的士兵就将整个营帐团团围住。正在宴席上的吴提和长老们听到消息，也马上停了宴席，着急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