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他是地位尊贵的皇室，他的父亲是万人之上的君王；他是统治扬州的领主，他手下有三千效忠于他的精锐兵士；他是瑞珺的父亲，指证凶手的证据确凿，他为女儿报仇不违天理人情……

  什么为政者应当以身作则、为民楷模，沈默觉得，若是明主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好，那他当个昏君又如何？

  事实证明，老实人发脾气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瑞珺下葬次日，安王爷亲率三千兵士围攻玄玉门总部，逼迫玄玉门交出了凶手，头七那天，在菜市口进行公开审判处决，并亲自挥刀斩下了凶手的头颅。

  杨乾元和他说这样做会遭到江湖的报复，可是沈默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知晓了他所拥有的权力，那足以护他周全。

  此案的凶手平日仗着自己有玄玉门的背景，在扬州城里嚣张跋扈，欺压平民，百姓多有怨言。此番他遭了报应，大街小巷里但凡说起这事，无一不拍手称快。京城没有对此事有所反应，朝廷也默认了他的做法。

  “我遵循天理，顺应民意，惩奸除恶，何错之有？”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好友，沈默无所谓的笑了笑，“律法本就是为了惩恶扬善而存在的，若不能实现这样的作用，那不如把它弃之一旁，另谋出路。现在百姓都站在我们这边，乾元你怕什么？”

  只是那时的沈默并不知道，权力护得住他，却不一定能护住他身边的人。而手无寸铁的百姓在江湖门派面前，不过是群只敢闭门沉默的蝼蚁。

  公开审判的事情过去了大半年，扬州城里也再没出什么状况，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里安然度过。

  腊月中旬，扬州北部的西塘镇的郡守上报，说他们那里附近出了一窝山贼，在城边的村庄里烧杀抢掠，打劫路过的商队，搅得当地百姓不得安生。

  临近年关，扬州城里慢慢热闹起来，争吵口角、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多了不少，知府须投入更多的人力去维持秩序。杨乾元被繁忙的公务缠得分不开身，只好把西塘山贼的事情托付给了沈默。

  剿匪的过程并不困难。沈默带了自己的府兵过去，试探了几次，才发现那些山贼大多是平时在城里游荡的二流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遇上训练有素的军队，立马乱成一盘散沙，不多时就被吓得缴械投降。

  沈默心里记挂着与家人过节，婉拒了西塘城主的挽留，剿完匪后便急着往扬州城赶。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王妃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他们全家都会在一起度过。他还特意去西塘城的街市逛过，给王妃和世子准备了礼物，只待回去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只是这一次他再没能赶上。

  回程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杨乾元的一封信。信上说，安王府前天夜里被一群不明人士纵火烧毁，府里的王妃、世子、管家、仆从等人全数遇难，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