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扬州的情况让它保持原状就好，王爷又何必插手呢？”

  不知是不是沈长陵气急的错觉，他竟听出曹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

  “那如果我执意要插手呢？”沈长陵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对他来说，如果之前知府隐瞒事务不报只是冒犯，那曹满的话可谓是赤裸裸的侮辱了。他身为皇家五皇子，当今圣上亲封的静王。论律法，他有权与知府一起管理属地事务，论感情，他是皇家人，理应受到所有官员的尊重和礼遇。曹满不过一个小小五品知事，竟然敢当面讽刺他？

  但沈长陵也知道，他并不能治曹满冒犯皇家威仪，不只是顾虑他之前的许诺，更多的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在扬州还没有建立威信。若是仅因这样一点事就降罪曹满，势必会让别人觉得他飞扬跋扈、仗势欺人，这样只会让他在扬州的官场上更难立足。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只能干坐着……

  不等曹满接话，沈长陵便语气严厉，先声夺人：

  “不管你说什么，扬州的政事我是管定了。我，沈长陵，现在以静王的身份命令你，三日之内，把扬州地区过去三十年内政策民情、知府经手的各类案件写成简报，连同知府账本一起送到王府来。”

  他顿了顿，瞟一眼还没反应过情况来的曹满，也不给他争辩的机会，接着道：“曹知事，这事本王吩咐得可够清楚了？”

  曹满心想新来这王爷可真是个难伺候的主，表面却仍恭敬道：“王爷的吩咐小人都明白，只是……”

  他想借口沈长陵要的公文过多，内容繁冗，须个把月才能整理出简报，却不想沈长陵先出口打断了他。

  “没什么只是，曹知事你之前说知府大人治理有方，扬州欣欣向荣，想来府衙工作效率定是奇高，公文案卷肯定也整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本王出于对府衙能力的信任，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要在王府的书房里看到这些公文，若有半点遗漏疏忽，本王就治你消极怠工之罪。曹知事，本王说得你可明白？”

  沈长陵借着曹满之前说过的话来堵住他拖延的借口。若曹满从，他就可以拿到他想要的公文，若曹满不从，他也有理由治他的罪。一番连消带打，干得十分漂亮。

  “明白。”曹满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心道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小的这就安排人去调取公文。”

  “好。”眼见目的达成，沈长陵满意地拍手叫人送客。“那本王就不耽误曹知事处理政事了。扬州事务繁多，知府大人为民忧虑、积劳成疾，让本王十分惭愧。请代我向李大人问好，并转告他，让他这几日在府里好好休息，就不要再出来走动了。毕竟只有养好了身体，才有精力为民众操心啊。”

  曹满咬牙应了声是，便被过来的管家请出去了。

  看着曹满出门时肩膀耷拉的身影，沈长陵首战告捷，十分得意。

  不过，随后得来的战果很快就让他想掐死之前的自己。

  额……或者先掐死曹满比较合适。

  二十四桥向来游人众多，车水马龙。为方便交通，其连接的两条街道都修建得异常宽阔，因此大街上也甚少出现拥堵现象。

  不过这几日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桥西边的东关街上，停了一条长长的车队，占着半边路面，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车队的一头延伸到瘦西湖的码头，而另一头，则拥堵在静王府门前。

  一车接一车的公文源源不断地运进了静王府，三日还没到，王府的管家就不得不再多收拾出一间空房，用以存放这些摞起来比山高的文件。

  “你……”沈长陵深吸了口气以稳定自己的情绪，毕竟当着众人的面爆粗口并不应是一个教养良好的皇子所为。“我记得我之前有说让你交简报，你难道要告诉我，这十几车文件就是你总结提炼后的成果？”

  “回王爷，扬州事务繁多，除了境内百姓生活，来来往往的商旅也在我们管辖范围之内。殿下要三十年内一切公文案卷的总结，时间跨度这么大，堆积的卷宗实在太多，小的无能，也只能提炼至此。”

  曹满特意加重了“一切”两字的读音，似是在嘲讽沈长陵不知天高地厚：“如果王爷觉得小的有所隐瞒，小的还吩咐人准备好了当年留档的所有卷宗，共三十四车，可要一并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