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冬一一讲述给沈筠听，泪水在眼睛里滚动着，存不住了就会留下来。

  他不愿意讲述，就如同不愿意回忆一样，因为每次回忆细节，就像刀子一样一点一点划着他的心，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沈筠满脸同情的看着他，不插话。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有钱人吗？他们自以为是，总是可以为所欲为”

  沈筠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安慰道：“钱并不是罪魁祸首，只是，容易使一些人蒙蔽双眼”

  其实这些年来，沈筠也一样，满脑子都是金钱，便已经很少享受过生活。

  但这似乎很矛盾，金钱与快乐可以同时存在，并不需要舍弃追求其中一项，想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全在自己的选择。

  何冬抹了一把脸，挤出笑容说：“谢谢你能听这些恶心的故事，我妈妈她很不容易，所以我以后必须对她好”

  沈筠问道：“那阿姨现在的房子，就是当初的婚房吗？”

  何冬摇摇头：“不是，虽然他们是本市人，但最初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后来我到了你们的学校，我就每天住校了，我爸才给我妈买了这个房子，每月给她生活费，他们就很少来往了。因为我爸他本身也是到处出差，他不顾家”

  “那，他对你好吗？据我所知，他以前经常联系你”沈筠发问。

  “他对我当然还算凑活，只是我不想搭理他”

  那天过后的某一天，五岁的何冬将父亲叫到了阳台上。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对妈妈，你这是犯法的”小何冬一脸正气的质问父亲。

  父亲很惊讶，顿了足足十秒钟。却没有问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个嘛，大人都有做错事情的时候，我承认，但是你们现在生活不是挺好的嘛，你个小孩子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你这么点小孩竟然懂得这些，好儿子”

  “爸爸，我不喜欢你，你到现在也没有承认错误的样子，你还在和朋友炫耀”

  “咳，谁没有喝多的时候，再说了他们也是我最近的哥们儿”

  小何冬摇摇头，便离开了。

  这些年，何冬妈妈始终过着独居生活，每天就是消遣，喝喝茶，看看电视，到点了自己做饭，反正也不愁没有钱，就花时间把自己保养的漂漂亮亮的。

  在那附近住的人都是些有钱人的妻子，她也尝试了社交，经常约邻居朋友出去玩耍享受，只是近几年来，有人搬家、有人需要帮儿女带孩子，就很少聚会了，何冬妈妈再次回到了无人打扰的独居生活。

  而何冬爸爸也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儿子几乎不联系他，妻子也选择搬出去住。他打从心里也明白，就没有阻止妻子搬家。这些年，陪伴他的也只有空荡荡的办公桌，和没有人情味的公司。

  何冬爸爸虽然表面上无明显变化，但多多少少收敛了一些。毕竟人上了年纪，回过头看看自己走来的路，对与错，自己都会明白。只是谁都无法挽回曾经的过错。

  医院里：

  小芹给儿子削着苹果皮，苹果早上吃营养最容易吸收，孩子的微创手术就安排在明天。

  病房的门开了，孩子姥姥走了进来道：“我来了，你踏踏实实上班吧”。

  小芹在医院陪了一宿，天亮后还要照常上班。仅仅一宿，小芹肉眼可见的疲惫。

  她将削着一半的苹果递给母亲。

  小芹妈妈心疼孩子，说道：“你打车去吧，花不了多少钱”。

  小芹道：“没事妈，我就坐公交很顺的，甭担心了”说完便准备开门

  阿瑞问道：“妈妈你几点回来”

  “我还跟以前下班时间一样，下了班就过来”说完拎起包包就走了。

  小芹走后，阿瑞和姥姥嘟着嘴吐槽：“为什么妈妈不能请假呢，我都住院了。请几天假又能怎么样，我在幼儿园都请假了”

  姥姥摸着阿瑞的头说：“乖，大人上班和幼儿园完全不一样，是很被动的，你生病的钱需要他们挣，他们需要努力工作才能赚钱，所以你必须体谅妈妈，她多辛苦啊”

  阿瑞从小的概念就是：只要需要妈妈，她就会出现在身边。这就是他所抱怨的是“为什么妈妈不请假”，而没有抱怨“为什么爸爸不请假”呢。这种不好的影响似乎已经在孩子心里扎根了。他甚至不知道，一个小男子汉、一个男人该如何自强。

  姥姥继续问道：“你要不要吃点面包？”

  阿瑞摇摇头，指使姥姥说道：“把手机给我吧，我要看动画片”。

  姥姥本想借此机会告诉他，不要总是看手机，可小孩生病本身就会使情绪不稳定，这个时期还是拿手机哄哄吧。

  姥姥拿出手机：“你看哪个动画片？哪集呢”

  阿瑞单手夺过手机，在APP上搜索着，撅着嘴说道：“姥姥你都不是VIP，我看不了”。

  姥姥只好哄道：“没事，我现在就冲会员”。

  这摆弄着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是吕昊发来的“妈，您在医院了吧，我已经到公司了，时间还早，阿瑞怎么样？”他也并非不惦记孩子，毕竟他真的不是坏人。

  姥姥说：“阿瑞，爸爸问你情况呢，你跟他说说话吧”

  阿瑞调到视频页面，立刻拨打出去。姥姥趁着父子俩说话，将病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小芹下了公交车，面前就是袁震的餐厅。小芹走进去，跑到后厨找到了袁震：“那个，帮我拿两个包子，我带走，谢谢”。

  袁震立刻就站起来：“好嘞，那个，你是不是没睡好啊，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小芹诉苦道：“别提了，我儿子把胳膊给摔了一下，昨天刚住院”

  袁震赶紧问道：“那孩子怎么样，需要手术吗？”

  “嗯，明天就做”

  袁震继续说道：“你告诉我哪个医院，我有空看看他去，顺便带点好吃的去”

  小芹急忙客气道：“不用不用，真的非常谢谢你关心”。

  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小芹拿了包子立刻离开了。这几天注定没有心思工作，成年人的生活，的确压力很大，可是没有风浪，也不能算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