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里能如今能让苏太医对她三缄其口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是陛下的意思？”江小白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太医面对她的问题闭口不言，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不知道’。

  装傻是吧，我可是老手了。

  江小白莞尔一笑，对晴儿道：“本宫记得孙太医可是有个孙子？”

  晴儿也配合的极好，道：“回娘娘，是的，名为苏卿之。传闻中这苏卿之不但容貌俊美，谈吐不凡，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看来苏太医还真是有福气，有如此优秀的孙儿。”

  一股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孙太医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

  “老臣惶恐。”

  “本宫还记得你这孙儿至今还未被陛下安排职位吧……”

  暗示的这么明显，这老头儿应该能听懂吧！

  不忙，她这是不是变相的以权谋私？

  她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那苏太医的性命相威胁，可是转念一想，这苏老头儿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所以左思右想还是只有从他最关心的人身上下手只要到时候多花点心思给苏卿之找一个好去处就行了。

  经过一番心理搏斗，苏太医放弃了抵抗。“娘娘想问什么，老臣，老臣一定据实以告。”

  “本宫腹中的孩子到底如何了！”

  “由于娘娘有气虚血瘀之症，若是让人不管很可能在分娩之时雪崩而亡，所以便加了几味活血化瘀的药材。但这几味药材对胎儿却有损伤......”

  江小白变得有些恍惚，苦笑一声，喃喃道：“是他叫你这么做的，对吗？一定是他了，不然你也不敢做出伤害皇嗣的事情。”

  “娘娘，您别太伤心了，殿下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的身体。”

  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她多么希望能留下这个孩子，有时候她多希望自己忘却历史，忘记自己腹中孩子的结局。

  江小白心中酸涩，顿时潸然泪下不能自抑。

  “娘娘，您这样奴婢也觉得难受。”这无疑是一道选择题，自己还是孩子.......

  她呆滞的坐在床头，黯然神伤，心中挣扎着应该如何同这命运搏一搏。

  “苏太医，本宫还有一事麻烦你。”

  “任凭娘娘吩咐。”关系到孙儿的前程，苏太医半点不敢马虎。

  江小白凝神，目光锐利的看着他说道：“本宫希望你能偷偷把药换掉。”

  “娘娘饶命，这要是陛下知道了，一定会要了老臣的性命。”不光如此，恐怕他整个苏家都会因此蒙冤。

  “你只管找本宫的吩咐去办，若是陛下知道了，后果都由本宫一力承当。”

  虽听她这样说，但苏太医心中仍是不安，便道：“本宫可以给你一道手谕，若是日后出了事情一定保你苏家安然无虞。还有苏小公子的事情，太医觉得‘翰林院’如何？”

  苏太医在听到‘翰林院’三个字时，眼睛里立马闪过一丝微光。

  便道：“老臣知道娘娘爱子心切，一定是想换成原本的安胎药，只是这样一来恐怕您在生产之日恐怕......老臣到时候无法向陛下交差啊。”

  “身为陛下的妃子，自然一切都应以皇嗣为重，就算是一百个万贞儿都换不来一个皇嗣，这个道理苏太医应该不会不懂吧！”

  “娘娘如此大义，倒是令老臣惭愧。”

  ‘大义’，她不过是说得好听些罢了，她只是想他能尽心尽力救她的孩子而已。

  是夜。

  江小白沉浸在睡梦之中，迷茫的白雾中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那模样就和朱见深小时候一模一样，可是一见到她就跑了，她忙追上去喊道：

  “朱见深，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不料那小孩儿却冲她一乐，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妈妈。”

  一边喊，口水也顺着嘴角滴落在了衣领上，袖子上......

  这是她的孩子，她和朱见深的孩子，难怪和他小时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张开双臂，朝小男孩儿笑道：“布丁，到妈妈这儿来。”

  这是江小白在她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天替孩子想到的小名儿。

  “妈妈，妈妈......”布丁重复的喊着，目光呆滞。

  “布丁？”江小白察觉到了一样，便上前仔细查看布丁的状况。

  可是无论江小白怎么呼喊他，他都只知道痴笑，不会哭，更不会说别的话。

  这种模样她见过，那是一个‘痴呆儿’的神态和表情。

  为什么她的儿子会是一个傻子？

  她含着泪，指着老天爷咆哮道：为什么？

  也许是太过于伤心，她从梦中惊醒，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涸，枕头上也早已湿了一片。

  还好她没有说梦话的习惯，看着依旧熟睡的朱见深，她放心的侧了个身，害怕朱见深突然醒来看见她的样子问出原由。

  她要如何解释？

  她脑海中犹如电影一样，不断循环播放着：成化二年正月，万妃生皇长子。十一月，皇长子夭折。

  按理来说，婴儿期的孩子应该是抵抗力最好的时候，为何会仅仅只在这世上呆了十个月就夭折？

  一定是因为她的原因，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孩子在踢她，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最美妙的存在。

  江小白抚摸着已经凸出来的腹部，心道：布丁，你好好呆在妈妈肚子里，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话是对孩子说的，更是对自己的说的。

  她第一次有要和历史抗衡的勇气，而且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冬去春来，按照孕周算来，她的预产期应该是在第二年的三月。

  可是因为她的身体越来越衰弱，以至于到后来已经给不了胎儿的营养，而胎动也越发频繁，终于，在成化二年的正月里，虚弱的她终于倒下了。

  未央宫里弥漫着都是一阵阴霾的气氛，配合着寒冬的尾巴，着实让人觉得肃杀。

  江小白从最开始的高声呼喊，变成了最后的呜咽。

  朱见深急的在殿外直跺脚，终于等到了里面的人出来，就立即问道：“苏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妃为何会提前了两个月产子？”

  “请陛下恕罪！三个月前，娘娘知道了您吩咐老臣更换汤药的事情，便命老臣又将汤药换成了原来的安胎药。”

  “你为什么不禀告，为什么！”朱见深怒吼道。

  “娘娘说要老臣一切以皇嗣为重，并嘱咐老臣不能让您知晓。”

  “荒唐，荒唐！你们都要造反吗！？”

  这一声吓得所有宫人都跪地求饶：“请陛下饶命。”

  “你们都知道要命，那贞儿的命呢？谁来饶？”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老天爷能饶恕江小白的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