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两茫茫
作者:易茗君      更新:2022-05-26 11:59      字数:4324
  金銮殿上,汉宣帝皇帝满脸喜气,殿下站着的是他最器重的臣子。陈言诺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陈言诺参见皇上!”

  宣帝忙道:“陈将军快快请起!”

  待得陈言诺站起身来,皇帝一捋胡子,笑道:“嗯。此次陈将军智破匈奴大军,保我国家安稳,现匈奴已送来和书,表示愿意向我大汉称臣,陈将军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陈言诺朗声道:“微臣幸不侮命,没让皇上失望。”

  宣帝点点头道:“陈将军二十岁拜将,为国征战沙场多年,如今又立下大功。朕现就封你为镇国侯,赐镇国侯府一座,黄金万两。”

  陈言诺道:“谢皇上!”

  满朝文武纷纷上来恭贺。皇帝和旁边的刘公公对视一眼,满意地捋着胡子。

  “红果夫人,红果夫人!”小兵卫海兴高采烈地冲进伙房的营帐,激动地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只一味地喘着粗气。红果停下手中的活计,忙问道:“是不是有陈言诺的消息了?”其他的兵士们也一下子全围了过来。

  卫海猛点头:“是啊,听前面的将士说,将军现在封了镇国侯,是侯爷了!”兵士们立刻发出欢呼声。红果不解地问道:“侯爷是什么?”祥叔高兴地解释道:“是大官,只有皇亲国戚或开国功臣才能封侯呢,将军战功显著,才被皇上封为侯爷,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啊!”另一个小兵冬子道:“那现在将军是侯爷,红果夫人就成了侯爷夫人了!”红果虽然不知道侯爷到底是多大的官,但见众人高兴的样子,想必是特别好的,自是万分开心。

  这时赵天磊掀帐进来,高兴地对红果道:“嫂子,将军带信回来了。”红果高兴地跑到他面前:“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赵天磊看着红果因高兴而微微泛红的脸,微笑着摇了摇头:“将军现在刚被封侯,京中事务繁忙,怕是暂时不会回来了。”红果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失落地问道:“他是不会回来了吗?”赵天磊忙道:“不是,嫂子,将军叫我护送你回京,让你们在京城完婚。”红果呆了一呆,笑容从唇边渐渐绽开。伙房的士兵们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声。

  宣帝召陈言诺在御书房觐见,陈言诺随着刘公公到了书房外。刘公公笑道:“侯爷,今儿个可有天大的好事呢!”陈言诺不解地问道:“什么好事?”刘公公故作神秘地笑道:“你见了皇上便知晓了。”轻推开门,报道:“皇上,侯爷到了。”宣帝笑着起身迎了下来:“好好,快给爱卿赐坐。”两人个小太监抬来紫檀木椅子,摆放在书桌下右侧。陈言诺拱手谢过恩,待皇帝落坐后也便坐下了。

  宣帝道:“爱卿快到而立之年了吧?”陈言诺答:“是。”宣帝道:“当今朝庭如卿这般的年少有为之士不多,所以朕对你甚是爱惜啊。”陈言诺道:“皇上心胸开阔,用兵不拘年岁,使我辈有机会报效朝庭,此乃社稷之福。”宣帝满意地点点头:“臣子全心为国效忠,朕身为皇上,岂可不为你们考虑?所以此番召卿前来,是特地为了爱卿的终身大事。”陈言诺心道:“难道皇上已然知晓红果的事?”

  宣帝皇帝接着道:“朕的安庆公主,年方十六,才貌也算出众。她听过爱卿的英勇事迹后,对爱卿十分仰慕。所以朕想将安庆公主赐婚于你,不知爱卿意下如何?”刘公公笑道:“这可是皇上的极大恩赐,侯爷你可就快快谢恩吧。”

  陈言诺愣了一下,便起身道:“多谢皇上抬爱。”宣帝和刘公公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陈言诺却跪下道:“不过,臣恐怕要辜负了皇上的美意。臣已有未过门的妻子,而她现在就在来京途中。”

  宣帝纠眉道:“你已有未婚妻子?”陈言诺朗声答道:“请恕臣未及时向皇上禀明。”宣帝问道:“可是你家中二老之命?”陈言诺直言道:“不敢欺瞒圣上,此女子是微臣在边关识得,并非父母之命。”宣帝道:“既非父母之命,乡野女子岂可配我堂堂镇国侯?便是不要也罢。”

  陈言诺直起身,双目坦然地直视宣帝道:“皇上此言差矣。此女子与微臣早已情定终身,臣身为朝庭命官,岂可出尔反尔,失信于一女子?”宣帝薄怒道:“荒唐!会同人私定终身的女子岂会是良家之女!”陈言诺反驳道:“此女子双亲都已不在,无人与她作媒。但臣此次接她前来完婚,定当依礼依节,也算是明媒正娶。”

  刘公公见皇上面色不大好,立即打圆场道:“自古先有君臣才有父子。如今皇上亲自赐婚也已大过父母之命了,我看侯爷还是应先遵君臣之道才是。”宣帝也道:“朕的安庆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身,你娶了她便是朕的驸马,以后尊崇荣耀享之不尽。”

  陈言诺坚定地道:“红果与臣曾在沙漠之中、无人之境经历过生死劫难,此种情义,臣实不能负。”见他说话掷地有声,如此坚决,宣帝揉了下眉心,叹道:“也罢也罢!爱卿有情有义也实在难得。朕便特许你娶了安庆后,纳那女子为妾如何?”不料陈言诺仍道:“臣与她定亲在先,如此对她实在不公。”宣帝拍下桌子,怒道:“难道要朕的女儿与一个平民女子平起平坐不成?”

  陈言诺看着盛怒的皇帝,毅然除下头上的官帽,双手捧着,跪下。宣帝与刘公公愕然且不解地看着他这一动作。

  陈言诺道:“这世间,臣非红果不娶,且今生只娶她一人。辜负了皇上与公主的一番美意,触怒天颜,臣自知罪不可恕。请皇上降罪!”宣帝闭目不语,半晌才道:“刘公公,叫他退下吧。”刘公公犹豫了一下:“这……”见皇帝眉头紧皱,已快怒不可遏,心知再说无益,便走下去低声劝陈言诺道:“哎哟,我说侯爷,这事你还得回去多多考虑,惹怒了圣上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现在先下去吧啊。”陈言诺略一拱手,退了出去。

  红果坐在马车中,身边带着绿儿,一人一猴都好奇地盯着窗外的一切。红果从未出过沙漠,这一路走来的烟红柳翠,让她很是新奇,又有点陌生的失措。赵天磊骑着马走在前面,一路护送着红果向京城行去。

  陈言诺度步到后院,才发现原来天上的月又圆了。他的眼睛中,月儿慢慢变成红果如月的笑脸,有开心的,有娇羞的,有温柔的,有调皮的……想着想着,他也不由露出笑意。

  “侯爷,有客来访,现在在大厅等候。”家丁前来通报。陈言诺道:“知道了。”

  陈言诺来到客厅,看见的是便服打扮的宣帝和刘公公。他快步走到宣帝面前,下拜道:“参见皇上!”宣帝放下茶杯,道:“起来吧。”陈言诺起身道:“不知皇上今夜到舍下是否有要紧之事?”宣帝道:“这事当然要紧。我相信凭陈将军的才智,不会猜不出朕的来意。”陈言诺心下重重一沉。

  刘公公道:“侯爷,皇上这几日可是为了这事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侯爷可要仔细考虑清楚啊!”陈言诺却坚决道:“臣意不变,请皇上恕罪!”汉宣帝眼色沉了一下,转而叹口气,道:“今日我来并不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而是一个父亲的身份。朕的众多儿女中,我最疼爱的就是这安庆。这几日我同她母后也多次劝她,但她是认定了你,说什么也不变。你就当是体谅朕这个做父亲的一番苦心,取消与那个女子的婚约吧。”

  陈言诺看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却俨然成了语重心长的慈父,心下也动容,但却不能要他放弃那个愿意用生命去守候的女子。他跪下,道:“皇上,并非臣不体谅皇上的爱女心切,但红果对于臣来说是此生的唯一,臣的所有乃至生命都可以献给朝庭,唯心不能!”

  宣帝有些不可置信道:“朕的女儿就一点也配不上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旨,难道不怕脑袋搬家?”陈言诺坦然直视他道:“臣有负公主错爱,实在罪该万死,如果皇上要陈言诺的头,臣任凭皇上责处!”刘公公惊道:“侯爷!”宣帝眯起眼,却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个不怕死的将军!哈哈哈哈!很好!”笑声中却透出些阴冷来。

  窗外的风景让红果目不暇接,但天色已渐晚,再美的景色也渐渐隐藏于暮色之中。赵天磊在车外道:“嫂子,累了吧?今晚我们便在这客栈里歇一歇。”红果从车中出来,面前的客栈高高的大门,黑底金漆挂得高高的匾额上写着“聚缘客栈”。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红果跟着赵天磊走进这家客栈,店小二见着赵天磊和身后几人的打扮,不敢怠慢,立马前来招呼:“哎哟几位军爷,打尖还是住店呢?”赵天磊吩咐道:“要几间上房,给这位姑娘的房间可要打扫干净点。再送点小吃上来,再把我们的马牵去喂了。”小二忙不迭地应道:“好嘞,请跟我来。”

  房间宽敞明亮,依着赵天磊的吩咐布置得干净温馨。床上和浴桶内撒满了芳香浓郁的花瓣,红果沐完浴,见手边摆着一套华美的衣裙。她着好衫,走到窗前的梳妆台边,台上摆着一束野花,风一吹,满室的花香。红果对着铜镜一下一下梳理着头发,不由想到在沙漠里的池子边,陈言诺帮她梳理头发时的情景,唇边便满是甜蜜的笑意。

  房门响,红果打开了房门,赵天磊端着放食物的盘子站在门外。红果见到盘中精致的小点心,惊叹道:“中原人真是聪明,能把吃的也做得如此漂亮。”赵天磊道:“嫂子如果喜欢,就叫他们多拿几样上来。”红果笑道:“不用了,多谢赵大哥费心。”赵天磊挟起一个点心放到红果碗内:“嫂子,不如先尝尝味道再说。”

  红果把这个晶莹透亮的小点心挟起来欣赏了半天,才舍得放进嘴里。一入口,便感觉到它如丝般柔滑,又如雨般凉爽,浓郁的香气盈满口中,缠绕着进入鼻腔,钻入脑中……红果慢慢的便进入了梦乡。

  看着晕过去的红果,赵天磊抱起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鹅黄色的丝裙衬着她白晳的脸蛋嘴角的微笑,更显得温柔甜美。赵天磊深深地看着她,想把她的样子刻入脑子里,一辈子也不忘。轻轻***着她的脸蛋,赵天磊痛苦地紧闭起眼睛,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来!

  他的怀中揣着一封密函,那是皇上要他杀了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好让他能安安心心地做驸马,否则的话,将军便会有杀身之祸!他真的宁愿看着她幸福地站在将军身边,而自己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欣赏,也不愿去打扰他们。而如今,为保将军,他也实在是逼不得已。

  赵天磊狠了狠心,匕首明晃晃地架在了红果的脖子下面,也许让她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死去,是最好的方式。不知红果梦见了什么,在睡梦中依然会甜甜地笑着。赵天磊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下不了手。

  他深吸了口气,匕首划破了红果脖子上的皮肤,血顺着匕首滴落在鹅黄色的衣衫上,鲜艳而刺眼。匕首的寒芒、血的殷红把他的心割成了一片一片的,他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将军,对不起红果,也对不起自己的心。从此以后,自己就算苟活着也将是与死无异了。

  这时,绿儿“吱”地叫着从窗口爬了进来,猛地撞向赵天磊的手。赵天磊的手一抖,匕首如千斤重,再也拿不住,跌落在地上。他猛地大喝一声,冲到窗前,拳头狠狠地砸在铜镜上,铜镜立时变了形状。

  脖子上的刺痛让红果从晕睡中醒来,她伸手一摸,满手的血。她惊愕恐惧不知所措地盯着赵天磊的背影,叫着:“赵大哥!”。赵天磊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来:“对不起!我是不得已的。”红果咳了两声,牵扯着她喉咙的撕痛,虚弱地问道:“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