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夜的腥风血雨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如夏日无风时的碧波一般，安静、平和、美好。

  宋朝词人柳三变曾说过：“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世间的人真的能把浮名利禄抛之脑后吗？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吗？试问古今一个“利”字，究竟害了多少人！

  冷攸宁大婚后的第二日，便整点好军队，又书信一封给朱棣。不过，信中多谈及起兵造反，助他登上皇位，其余的没有再多说一句。

  这日乌力罕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凳上，半天也不说一句话，直到冷攸宁先开了口，“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嗬嗬！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冷攸宁边收拾行囊便说道。

  “倒也不是。”

  “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快说！到底什么事情？”

  乌力罕抬头看了一眼她，缓缓开口，“若打了胜仗，你会怎么样？”

  冷攸宁瞬间凝住，放下手中的衣衫，斜睨地盯着他，“你猜到了？”

  “若打输了，你······”

  “赢了自然好！就算是输，我也会逆天改命！”

  “可无论输赢，你都会死，对不对！”乌力罕脱口而出。

  “对！”冷攸宁倒也没有搪塞他。

  “嗬！你倒是挺实诚的。”

  “我向来如此。”

  “那······我能在抱你一下吗？”乌力罕起身张开双臂。

  冷攸宁走了过去。

  “我死了以后，不必为我伤心，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你也本该不会遇见我，既然这样······你就把我忘了吧。”冷攸宁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乌力罕只觉心头发颤，想哭但极力地抑制住了，没有说话，双臂紧紧地收在一起。

  “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谁都不要说。”

  “嗯。”

  “好了！明天我们就一起并肩作战，上阵杀敌了！”

  冷攸宁从他的怀里起来，在他的肩头拍了拍。

  “嗯。”

  现在，整个金陵城都被笼罩在黑暗，阴森之气的下面，看似一片繁华，实则暗流涌动，直到翌日一早的黎明到来，“救赎”了这些人。一片又一片的血泊之中，站着一身穿银色铠甲，束起高高发髻，手中持着赤霄云剑的女子，一步一步地走在最前面。

  双眸怀揣着杀气和怒气，脸上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迹，狂风如上古神兽的狂啸似的，震耳欲聋，吹得昏天暗地。

  朱棣以“清君侧”的名义，率领百万大军，直奔金陵城内，跟在冷攸宁身后。

  “芷儿！”朱棣方要上前抱住她，就被她一手挡住。

  “叫冷攸宁！”

  “芷儿······你。”

  “燕王殿下别忘了，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还有燕王的仇，我还没报呢？”冷冷地说道。

  “······”朱棣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宫内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燕王殿下和蒙古大军联合起来，要造反了！现在已经到了金陵城了！距离大明宫，只差一步了！

  太后娘娘一听，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燕王？蒙古？这······”

  “据说领头的是蒙古统领乌力罕的王妃！是个汉人女子！”一小太监说道。

  “是她！胡芳芷！哦不！是冷攸宁！”太后娘娘一惊。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她是报仇来的！”发出可怖的笑声。

  朱允炆得了消息后，披甲上阵，手持腾龙玉剑，站在太和殿的门口，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终究还是应了天意！

  冷攸宁率领大军一路杀到了大明宫内，这一刻她不是战神，是魔鬼！双眸无神无光，深入眼底的是一层又一层冻霜，她没有直奔太和殿而是去了欧阳紫宸住处。

  “你终于还是来了。”欧阳紫宸缓缓地转过身，穿了一身素衣白纱。

  “嗬嗬！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今日是你的死期，胡芳芷！”欧阳紫宸厉声喊道。

  “笑话！”

  “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吧！是我告诉朱允炆，宰相要谋反，是我，助他登上了皇位。如果，没有你，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知道吗？你就是个丧门星！扫把星！你本就该死，偏偏活到了现在！若不是你，这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即便如此，我们都没有了回头路。”冷攸宁死死地盯着她，看她面色有异，知道她定是服毒了。

  “我告诉你，胡芳芷！你输了！你彻彻底底的输了！你最爱的人杀了你的父亲，你心中的那个人却是你满族灭门的凶手！你可真可悲！”

  冷攸宁见她呼吸不匀称，知道她药效到了，便没有在理会她，只是甩了一个臂钏在地上，径直地离开了，还留下一句话，“输的不只有我，还有你！”

  胡承坤曾经告诉过她，欧阳紫宸吃了花石散，无色无味的毒药。

  臂钏落地的瞬间，摔得七零八碎，也把她的心震碎了，这是那年胡承坤赠予她却没收下的臂钏。

  “噗”得一声，吐血身亡，素衣白纱瞬间被染上血迹，正如那日她和朱允炆大婚时，穿得婚衣一般。

  此时，太和殿前，朱棣正和朱允炆针锋相对，二人四目相视，但却一言不发。

  片刻，朱允炆才张口说道：“四皇叔终于还是来了！”

  “我的好侄儿，许久不见，可有想四皇叔了？”

  “嗬嗬！四皇叔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

  “允儿不也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吗？”

  “当年御花园里，你是不是在？”朱允炆问道。

  “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那年我的确在，也亲眼看到了你救她，还有那么玉佩！”

  “你······”

  “嗬！原本是打算利用她，助我一臂之力，可没想到天意弄人！我竟动心了！哈哈哈！若不是爱上了她，这皇位早就是我的了，你也不会坐了这么多年。不够，好在现在该属于我的了。”

  “你爱她，你爱她，你还杀了宰相？”

  “宰相？我杀了他？那日明明你也在场，胡惟庸怎么死的别人心里没数，你心里还没数吗？要不是欧阳紫宸······我又怎么失手。”

  “再说了，若不是你向父皇告密，又怎么会······”后又跟了一句。

  “那这么说，我们俩是一路人了？”

  朱棣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身后传来了冷攸宁的声音，她厉声喊道：“朱允炆！！！”

  终于，赤霄云剑和腾龙玉剑在这乱世中相逢了。

  “你终究还是回来，找朕报仇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冷攸宁斜挎一步挡在朱棣的前面，与朱允炆正面相视。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朱允炆语气淡淡的。

  两个男子，一个是当今的皇上，一个是先皇之子燕王，还有一个夹在他们之间的女子，冷攸宁。

  既然事情因他们三人而起，那就应该由他们三人结束。

  “我说过，我若活下去，定会找你们报仇。”

  “······”

  “这枚玉佩根本就不是你的，是他的，对吧？”冷攸宁从衣袖中掏出玉佩，在朱棣眼前晃了晃，语气颇有质问的味道。

  “我······”

  “我都知道了，方才你们说的话，我也都知道了。”竟透露出一丝丝的绝望。

  说罢，就把那玉佩狠狠地摔在地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切都结束了，那个少年郎不见了，那个含羞的女子也不见了，甚至是那棵古桐木树，也都不见了。

  朱允炆身子猛然一抖，心瞬间凉透了，仅存的唯一幻想也终于消失的彻彻底底了。

  顿时周遭的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听见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突然，冷攸宁握紧赤霄云剑的手一抖，把它架在朱允炆的脖子上，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该走了！”

  “芷儿？！看来你铁定了心。”朱允炆没有躲。

  冷攸宁没有说话，剑眉微挑，眼里覆上一层血色，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道线，清冷且疏离，犀利又可怕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

  “芷儿······”朱允炆向她走近，一步一步地走来。

  终于，她还是妥协了，阖眸不语，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到了脖颈上，只是那么一瞬间，扭转手腕，将赤霄云剑反手插入自己的腹部，顿时吐了一口鲜血。

  倒在了朱棣的怀里，俊脸瞬间蒙上了一层黑雾，大声喊道：“芷儿！你······你为什么······”

  朱允炆跪在她身边，眼眶泛红，大声地喊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来啊！你······”

  “傻瓜！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才找到你，我如何能下得去手。”冷攸宁伸出沾满血的手，试图去抚摸他的脸。

  “不······不。不是这样的！错了全都错了！”

  “朱棣！你骗了我，而且骗了我好久好久······你记得曾经答应过我，要还我一条命！那日你没还，今日你应了我吧。”

  “芷儿······”

  “嗬！皇位给你，他的命你可否留着，你可以把他贬为庶人，或者囚禁他都可以，只要留他一条命。”

  “事到如今，你还要······”

  “嘘！你不也是一样吗？”冷攸宁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反问道。“你若不应了我，恐怕，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好！我答应你。”朱棣狠狠地瞪着朱允炆。

  这下冷攸宁放下了心，闭上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阵又一阵疯狂地嘶吼声响彻整个大明宫内，乌力罕望着那湛蓝的天空，极力地忍住泪水，说道：“来世，再见！”

  谁也没想到，最后冷攸宁竟自刎了，没有杀了朱棣，也没有杀了朱允炆。可能，这就是“爱”！她对不起列祖列宗，只好用自己的命相抵！她爱这个男人，但她无能为力。

  只求来世，她不是当朝宰相之女，朱允炆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就只是平凡的乡野村夫。

  但愿来世，她能遇见一倾心相待的良人。

  自此之后，再无人提及赤霄云剑和腾龙玉剑，关于它们的传闻也戛然而止······

  公元1402年，建文四年，六月己巳，朱棣在南京奉天殿即皇帝位，他以次年为永乐元年（1403年），从此开始了他二十二年的统治时间。

  而建文帝朱允炆的去向，终究还是一个谜。

  语已多，情未了。

  ······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一发丝零乱的女人，趴在电脑桌前，电脑上的光标还在闪动着，突然，电话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喂！长安啊！你火了！你知道吗？！你火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火了！你快去微博，你微博热搜第一啊！还有你的书《芳情止落》。”

  电话是编辑打来的，长安是她的笔名，她是一个网文作家，截止今天为止她还是一个扑街的作家。

  “我靠！不是吧？真的上热搜了？！哈哈哈！我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了吗？哈哈哈！我就说我不可能一直是个扑街的作家吧！”她颇为得意地翘着二郎腿。

  仔细点开一看，网友们的评论清一色的“虐”！

  “不是吧！作者大大，女主够可怜的了，怎么还给她写死了？”

  “这也太虐了吧！就不能给女主一个完美的爱情吗？”

  “作者大大笔下的人物真是栩栩如生啊！爱了爱了！！！”

  “唉······哪一个皇帝能够为了美人舍弃江山呢？都是渣男！”

  “不过，至今这建文帝的生死还是个谜呢？”

  “快让女主醒来啊！不想让她死啊！”

  “真的真的太虐了。”

  ······

  网上大多数是声讨她这本小说写得太虐了。

  长安自己看了看，着实觉得有点虐。

  ······

  一场大梦惊醒了她，原来刚才都是她自己在做梦啊！

  长安从床上爬起，走到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把《芳情止落》这本书的结局改了一改。

  最后，胡芳芷放下仇恨，和朱允炆藏匿于山水之中，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至于朱棣，最终拥有了天下！

  随后，她笑了笑，写下了五个字“此书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