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谢氏当年只是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而原主娘亲林姿娘则是江南第一财主林正清的嫡出女儿，那身份比起谢氏高了不只是一点半点。

  两人同日进门，林姿娘是被李行八抬大轿从李府大门迎娶进来的，而谢氏则是被小轿抬着从后门进来，那待遇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以至于谢氏嫁进来后每每想起，心里都是对林姿娘满满的不甘与愤恨。

  林姿娘生李妃然时因为胎位不正难产大出血过世，谢氏背地里不知开心了多久。那时候李行因为林姿娘的过世而消极痛苦，谢氏趁机赢取了他的芳心成功上位，坐上了左相府的当家女主人。

  借着对林姿娘的恨，与李行对李妃然的不理不睬，谢氏是明里暗里对李妃然变着法子来欺压，这些年来早已成为了习惯。今天李妃然突然对她发难，变得不可控制，是谢氏想不到的，在想着李妃然临走时看她的眼神，那里面的冰冷，不知怎么的现在想起依旧还有点害怕。

  李行是傍晚时分回到左相府的，累了一天的他来不及好好休息就被谢氏派来的丫鬟请到了钟翠苑。

  钟翠苑里谢氏眼含清泪，神情郁郁寡欢，李凝雪正坐在她的旁边默默的陪着她。见李行进来，谢氏立即收起那些表情，笑脸起身，李凝雪也赶紧起来，乖巧的叫了一声“爹爹。”

  “相爷回来了？今天累了一天了吧。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晚膳，有你最爱的蜜汁排骨，和红烧猪手呢。”谢氏贤惠的从丫鬟手里接过拧干了水的手帕，帮李行擦拭着脸和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煦温暖。

  她的动作让李行疲惫的心一暖，可是他还是记得当初进来时她故作镇定擦掉眼角眼泪的动作，他出声询问：“你心情可是不好？”

  谢氏手里的动作一顿，嘴角笑容隐去，抬头见李行正盯着自己，赶紧又笑了：“相爷哪里话呢，相爷对妾身如此上心，妾身怎会心情不好呢？”

  她的行为与语气更加让李行笃定他的猜想：“本相都已经看出来了，你还不想告诉我吗？”她这个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更心疼。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谢氏把擦过的手帕递给下人，欲言又止。

  李行挑了挑眉：“只是什么？”

  “爹爹，娘亲不肯说，我来说。都怪二妹她…”李凝雪突然出声对李行说道。

  “雪儿不可对你爹爹胡说你二妹。”谢氏脸色一急，忙叫出口。

  李行对李凝雪话里的二妹有些不确定，雪儿说的难道是他跟姿娘的那个女儿？自从姿娘死后他就因为接受不了事实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姿娘过世已经有十五年了，那孩子应该也有十五岁了。

  李行的沉默与明显在回忆的神情让谢氏眼里嫉恨顿生，十五年了，那个女人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一定的位置，她不禁在想，晚上的这个计划会否如她所愿的成功。

  “爹爹，今天二妹突然带着她的丫鬟来到娘亲的钟翠苑打了娘亲的丫鬟，娘亲听到声音出去询问的时候二妹还对娘亲发难把娘亲的手都给抓的青紫。她还说不认爹爹，要离开左相府。更是对娘亲说了一些侮辱娘亲的话，娘亲忍着痛与她周旋好久，二妹才带着丫鬟走了。”李凝雪接着刚才的话说完成功转移了李行的注意力，她神情愤慨，语气激烈，却完全把下午的是非给颠倒了。

  李行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头，那个孩子真如雪儿说的这般刁蛮跋扈，没有继承到姿娘的温婉吗？还说要离开这里？看来他真的有必要去管教一下这个孩子了。

  李行好生的安慰了一番谢氏，又命人把晚膳端了上来，陪谢氏与李凝雪吃了一顿愉快的晚膳才离开了钟翠苑。

  待他走后，李凝雪有些不确定的问着谢氏：“娘亲，爹爹会去找那小贱人吗？”她跟娘亲的目的是想让爹爹帮娘亲出头去把那小贱人赶出左相府，这样她和娘亲就高枕无忧了，只是计划会有那么顺利吗？

  谢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神情疲惫的叫李凝雪先回自己的听雪阁，就进里间休息去了。李凝雪见谢氏情绪了了，也不再多加打扰带上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院子里，吴妈与瑾儿都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可李妃然却还坐在石桌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她身上披着瑾儿回房前拿来的披风，秋日早晚凉快，她身子没好利索，不能受凉。

  李行独自一人走到丫鬟为他指的李妃然院子门口时，便瞧见一个长的碧玉端庄得女子坐在院中的石桌上。那容貌与过世的姿娘有八分相像，看来这就是他与姿娘的孩子了。只是那安静的样子与刁蛮跋扈没挨上边呀。

  “你是谁？”李行的脚步声让李妃然警觉，她转头神情戒备的望着李行。

  李行见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顿觉心中不是滋味。他走进院子，站在李妃然的不远处答道：“我是你父亲！”

  父亲？原主的左相爹吗？瑾儿不是说他十五年来都没来过这里看过原主吗？为什么今晚会突然出现？

  “父亲？呵呵，左相大人，你觉得你担当的了父亲二字吗？”想着他对原主的不闻不问，李妃然言语讥讽着李行。

  “放肆，我是你父亲，你这是什么态度？”李行听出李妃然话里的讽刺，有些上火。

  “你现在知道你是原…是我父亲了？那十五年来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自生自灭，从没来看过我一眼的是谁？现在突然跑出来说是我父亲，对不起，我不接受。”李妃然缓慢的控诉着李行的行为，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原主这十五年来的痛苦，她说完之后竟流泪了。

  李行见她落泪，有些不知所措。感受到她身上悲伤的气息，他在心底问自己，这十五年来他是不是做错了？把姿娘的死怪罪到她身上，将刚出生的她放任不管，若姿娘泉下有知，是不是会恨他这样对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