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煦唇角似含着笑，眼神却阴冷得可怕，宛如精工妙笔勾勒出的盛世美颜布满阴霾。

  武照似是毫无惧色地望着他，冷笑说道：“我是什么身份？自然没有资格操心杨将军的婚事大事！只不过，念在杨将军多番‘职责所在’的保护，我才出言好心提醒杨将军，皇上于贞观元年颁布的《令有司劝勉民间嫁娶诏》，怕杨将军忘了。”

  之前在元日宴上，武照听徐才人说起《令有司劝勉民间嫁娶诏》。所以今日从赛马场离开后，武照在新射殿与郑贤妃攀谈时不耻下问才得知，原来《令有司劝勉民间嫁娶诏》规定：法定婚龄，男年二十，女十五岁，则应及时嫁娶；鳏夫、寡妇守丧期已过，也要及时婚配等。

  为的就是能够增多户口，以促进大唐繁荣鼎盛……

  武照因杨煦陪她夜行长街，又回想起之前两人经历的林林总总，心中五味杂陈，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心口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唯有对着当事人排解和释放出来，仿佛才能解脱似的。

  所以，此时她才会口不择言，不计后果的说出这席话，只为对杨煦之前无情冷漠的试探和报复！

  然而，她这番口不对心的话，果然激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只见他眸色深深，似是酝酿着狂风暴雪一般。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周身散发的阴戾之气，握着灯笼手柄的紧了又紧。就连站在武照身后的陶清，此刻见了都不免心惊胆颤，噤若寒蝉。

  武照心尖一颤，不禁暗暗后悔，不该意气用事出言招惹他。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无法再收回的。

  正想着如何收场，便听杨煦低沉而幽冷的声音道：“在下就送媚才人到此。告辞！”

  武照张口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睁睁看着杨煦与她擦肩而过，消失在对面长街。

  武照心脏狠狠一揪，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至极的空气，只道：“我们走吧。”

  陶清应了一声，便随武照走出长街，主仆二人一路无话，返回了临照殿。

  此时，夜已深沉。

  陶清和陈硕贞服侍武照梳洗更衣。

  见武照郁郁寡欢的样子，陈硕贞心中疑惑，便趁倒水时将陶清拉至殿门外，低声问道：“才人这是怎么了？”

  陶清神色凝重地向陈硕贞道：“早听宫里人说长街阴森森的，我今晚算是见识到了！若非途中遇到杨将军，别说是才人了，恐怕连我也非得吓出一身病来！”

  陈硕贞听了陶清的话，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冷声问道：“是杨将军送才人回来的？”

  陶清点头，有些失望地道：“杨将军还要巡逻，所以只送我们过了长街。否则杨将军一身煞气，一定能镇住那些牛鬼蛇神，也不至于才人夜行一路唬得脸色都变了，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话音未落，陈硕贞冷眸微冷，拧眉说道：“今晚我来守夜。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