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若柠说起话来连标点符号都不带的一连串解释，林昔微也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李若柠和白如若很小的时候两家就是邻居，俩人从小玩到大，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小时候她们俩可以说是那一片的孩子王，打遍上下五岁无敌手那种。每次院儿里出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事儿，烧火堆掏鸟蛋摔鸟窝什么的，街坊邻居头一位就会想起她们俩。

  当然以上都是李若柠自己的说法，林昔微怀疑这些事情她都是主谋，毕竟旁边白如若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昔微趁着李若柠说话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了白如若几眼。

  林昔微的偷偷，是真的偷偷，搁在一般人绝对发现不了那种。

  但是白如若却在林昔微第二次看她的时候，很敏锐地回看向林昔微。

  “你在，看什么？”白如若问。

  白如若的声音听起来语调有一点点古怪，就好像是很久不说话或者很少说话的人，乍一开口时那种找不到正常声调的感觉。

  林昔微内心微微惊异于这人的感知力，脸上却没有一点慌张：“我之前偶尔听若柠提起过你，当时她说很久联系不上你了……如今见到你真人，有点好奇。”

  林昔微这样直白地表示自己的好奇心，白如若也没有丝毫介意或者不开心，她就像听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淡淡“哦”了一声。

  李若柠知道白如若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她很冷淡甚至不礼貌，这会儿就有意缓和气氛：“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吧！小昔，刚好今天你爸也不在家，你干脆玩完了去我家睡好啦~”

  林昔微摇摇头，说道：“看电影可以，看完我还是回家去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写文。”

  “好吧~”李若柠拉长声音，很失望的样子。

  一旁原本一直在盯着自己杯子发呆的白如若突然转头，看向李若柠，平铺直叙的说道：“我去你家睡。”

  李若柠眼睛“噌”的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哎呀我其实很早就想说你来我家睡啦~可是我记得阿姨不喜欢你住在别人家里，就没有说来着！若若，你真好，我太爱你啦！”

  “她死了。”白如若忽然说，“所以不用管她的想法了。”

  李若柠脸上满溢的开心被定格住，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如若的意思：“若若，你，你妈妈她……”

  “死了，”白如若抬起头来直视着李若柠的眼睛，“好几年前。”

  李若柠抓住白如若的胳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如若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丝疑惑：“你在，替我，伤心？为什么？”

  李若柠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了好几回，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林昔微知道，李若柠大概是因为不小心提及了好朋友的伤心事，又自责又担心自己多说会让对方更难过。

  但是……林昔微默默看了白如若一眼。

  这个人的身上，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伤心的情绪。

  但是刚才白如若突然主动提出来去里若柠家住，还是在林昔微拒绝了李若柠之后，其实她是在，安慰若柠的吧？

  三个人随便在饭店吃了点东西后，按李若柠提议的去看电影。

  电影院距离吃饭的地方还有一点距离，走路的话要大概一个多小时，但是有直达的408路公交，差不多三四站地就到。

  仨人吃完饭这会儿都有点犯懒，最后一致决定坐公交。

  408路公交车今天的人比往常要多一些，虽然没有到了人挤人转不开身的地步，但还是站着不少人。

  三个人懒得往后挤，干脆就在车里靠前的位置停下，打算中间到几个站点的时候跟着人流再往后门出口靠近。

  结果一站地还没走完，就听公交车后方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儿的清喝：“哎！你干什么？！手往哪放呢？！”

  声音中气十足，林昔微和李若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

  难道什么人遇到小偷了？

  那个疑似失主的年轻女孩明显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公交车后方传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嘈杂声。

  林昔微的听力很好，在公交车行驶的噪音和车里其他乘客的议论中，还是把那个最开始叫喊的女孩和她斥责对象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看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跟我爷爷都差不多大了，都没有羞耻心的吗？你家里就没有女儿孙女吗？乱摸什么摸？”

  “俺，俺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姑娘长得俊，咋空口污蔑人呢！”

  ……

  原来不是偷东西的，但是比那更恶心。

  传说中的公交车咸猪手，虽然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但是摸摸索索的就非常猥琐，也很恶心人。

  林昔微拿胳膊撞了下李若柠，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们过去看看。”

  李若柠没有林昔微的听力，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这个人一向爱凑热闹，当然不会拒绝林昔微的提议。至于白如若，李若柠去哪她就跟去哪。

  车里人不算多，三个人又都体型纤瘦，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到了后门的位置。

  只见两个当事人都被乘客们围在中间，面对林昔微她们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头顶的头发都已经没有了，头顶往下一圈长着稀稀拉拉的白头发。长相就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你就分不出来的模样，不好看不难看，这会儿因为争执脸红脖子粗的，还有点吓人。

  比较特别的是，这个人眼白很浑浊，眼神闪烁，神色间有种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东西。

  这可能就是……猥琐的气质？

  背对林昔微她们的是个矮矮的小姑娘，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孩粗粗黑黑的马尾辫儿。女孩穿着月城一中的校服，居然还是林昔微她们一个学校的。

  林昔微看着女孩背影有一丝眼熟，就听女孩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着，不知道公交车上都有监控的啊！不承认，敢不敢跟着我去调监控看监控啊！在场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没什么急事儿的也可以跟着来，做个见证！”

  女孩提到在场的乘客的时候，侧了侧脸，林昔微一看——

  害！

  这不是袁又圆吗？

  李若柠这会儿也认出了袁又圆，但她也没第一时间跑过去打招呼，而是振臂高呼：“算我一个算我一个！我没急事，可以去跟着作证！”

  有人起头，车里周围旁观了整个事情始末的人们中又陆陆续续站出来几个。

  那老头见状眼神愈发不安，嘴里咕哝着：“俺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俺什么也没干！”

  好巧不巧，公交车这会儿正好到了站牌处，公交车门一开，那老头就动作敏捷的挤了出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嘘”声中落荒而逃。

  袁又圆回过头来，看到林昔微她们，“哈哈”一笑：“诶？是你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