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朔送你出宫。亲自送你去芸生峰。”

  顾珠珠继续摇头：“别。珠珠丢了脸，现在想一个人待待。”

  她身上流下的血，蜿蜒了一路。

  ……

  皇宫之外，摄神楼内。

  梦黄粱在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囚笼。

  纯金，香木，宝石，鲜花……

  千奇百怪的囚笼，可以保证珠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可以住在不同的囚笼里。

  他手上正在雕刻着的，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金笼。

  顶层的巨大转盘，发出吱哑吱吱哑的响动，然后掉落下一片金色羽毛。

  梦黄粱将小金笼攥握手里：“我家小夫人，怎么就这般多灾多难。”

  转盘传来的信息，正是他的小夫人被瑶华那个假圣女打得皮开肉绽的消息。

  梦黄粱觉得过去看看，看看他全身都在流血的小夫人。

  他从药柜子里拿了几枚吊命的药丹，如鬼怪般消失在摄神楼里。

  皇宫门口，顾家常坐的马车，被她身上的鲜血染红。

  桑姨偷偷抹了一下眼泪，就要替她处理伤口。

  顾珠珠虚弱的靠在芙蓉榻上，鼻息间嗅到一缕牡丹甜香：“桑姨，我能撑得住，你去外面驾车吧。

  我这儿要待客了。”

  “小主子……”

  您都一身是伤了，还待什么客啊？

  但她没说。

  小主子的命令，总得遵从。

  马车的窗户灌进来一阵风，那风吹得顾珠珠身上的伤口生疼。

  与风一起进来的梦黄粱，进车后，就要去掀她的衣服，想为她把伤口一一处理。

  顾珠珠却按住了他的手：“梁叔叔，不要为我处理伤口。让它继续恶化。”

  梦黄粱的脸上刹那染上一抹渗人的微笑：“小夫人是想对谁用苦肉计？”

  如珠宝，似珍玉一样长大的小姑娘，一身细皮嫩肉被折腾成这样还不处理，不是苦肉计，还是什么？

  顾珠珠衣襟沾血，脸白如纸，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却依旧灵动：“自然是去我那九界同尊的师兄面前用计。”

  梦黄粱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的血上转悠，听了她的话，直接打击回去：“摄神楼尚且不入世，更何况你师兄？

  小夫人，你去芸生峰用计也无用，不若让为夫替你将伤口料理了。想个别的法子，打击大衡这位伪圣女。”

  顾珠珠不依，只说：“瑶华圣女深入民心已久，她就算犯了错，也能自说为神的旨意。凡人如何与神争锋？

  吾办不到，只有启衡九界的漱渺能做到。

  吾此去，漱渺就算不心疼，不愿意为我入世也没关系。我只要能在他面前刷个存在感，让他生出一点点怜意，让他时不时想起我这个人就行。”

  大能的心，不可能一下就叩开，要让大能出手为自己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但若一直不用一计，那就只能永远原地踏步。

  “小心肝儿，为夫可真是服了你。既你不肯现在治伤，那为夫就不劝你了。”

  梦黄粱就这样，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

  到了芸生锋山脚，梦黄粱却不曾和她一统前去。

  漱渺一手创立的这个门派，可不怎么愿意接见外人。

  顾珠珠也只是靠着漱渺师妹的身份，方才勉强进了山门。

  浑身染血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走进漱渺所在的禅房。

  她扑进漱渺烟雾般不真实的怀里，将浑身的血沾在他的身上。

  “师兄兄，珠珠是煞星吗？珠珠的身体之前是不是沾了晦气，附了脏东西？”

  她哭着问他，眼泪刷刷的从清澈的瞳孔中流出。

  漱渺掐指微算，面无任何多余情绪：“不是，未曾。”

  “既然都没有，那瑶华圣女，为什么打我？还把我掉在树上打。珠珠好疼，珠珠身上都是伤。师兄兄，珠珠是不是快死了。”

  她在告状，想让这世外仙人，替她沾染红尘。

  漱渺用露水净了手，心底没有一点儿心疼。

  “你不会死，吾会为你将伤口治好。”

  漱渺眼底有苍生万物，愿渡世间诸人。

  他的小师妹，只是这苍生中的一人。

  他没有任何杂念的去解顾珠珠的衣裳，但想到红尘俗世中的那些规矩，便将眼睛闭上，替她将身上的伤口处理殆尽。

  而后，他又找了干净的衣服，替她换上。

  “小师妹，你的身体已经无任何大碍，吾让人送你下山。”

  顾珠珠抱着他的一条腿：“师兄兄，珠珠怕，珠珠怕下山后，还会被人欺负。你能随珠珠一起下山，保护珠珠吗？”

  “不能。”

  很是简洁的两句话，将顾珠珠击了个对穿。

  顾珠珠本想说，你不送我下山，我就留在山上烦死你。

  然而，她说得到，做不到。

  “那……那珠珠自己下山吧。等师兄兄生辰的时候，我再来找您。”

  顾珠珠下了山。

  梦黄粱在马车前站着，看见她那落寞的小样，就知道，他的小夫人，在漱渺那儿碰壁了。

  不过……

  他稍微有点儿良心，没有讽刺她。

  “小夫人，随我一起回摄神楼，为夫帮你想办法对付径河公主和瑶华圣女。”

  顾珠珠：“好啊。我去你的摄神楼转一转。”

  ……

  摄神楼，顶层。

  顾珠珠这次来，发现里面的囚笼越来越多。

  对着这一屋子怪异的摆设，顾珠珠倒是很好的接受了下来。

  她甚至细细的观察了这些囚笼，然后发表了一下意见：“梁叔叔，你这些囚笼太小，有点小气。你要做，就做个大的。”

  梦黄粱虚心接受意见：“行，我现在就向天工坊下单，让他们制作一个跟摄神楼一样大的囚笼，保证让你住的开心。”

  “梁叔叔，你这囚笼若是为珠珠建的，那你这笼子，只会一辈子空置。不过……我瞧着你这些笼子也算值钱。你若是将他们送给我，我也愿意收下。”

  梦黄粱若是肯送给她，她就将这些笼子上值钱的东西都扣下来，金子就融掉……

  “别想了，我这儿的笼子，你若是想要，得拿钱换。你若是想住，为夫就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了。”

  顾珠珠朝着他吐了吐舌：“不约，不住。我的梁叔叔，咱们还是说怎么应对径河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