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店面不大，却坐得很满。来的都是本地的熟客，老板走了一圈，每一桌都在跟他打招呼。

  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这种地方，却不像是祁慕平白无故会发现的。

  顾晨舟知道还有下文。

  “这是我父亲当年向她求婚的地方。”祁慕没有点名是哪个“她”，但顾晨舟立刻便对号入了座，毕竟祁父的夫人，只有那个曾经将他抛弃，后来又酗酒致死的女人。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那时候他刚创立祁氏，办不起什么大的，就趁着两人来旅行的时候找到这家店。事先和老板说了一声，将不到一克拉的戒指放在了餐后甜点中。”

  “据说这枚戒指花光了他所有的现钱，回程时没赶上航班，只得买了两张便宜的船票，飘了两天两夜，才飘回国内。”

  服务生端上一个精美的玻璃碗，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沙拉蔬菜、水果、海鲜。

  祁慕笑了笑，“尝尝吧，他家的前菜还不错。”

  他的故事戛然而止，剩下的来龙去脉，他如何发现，如何得知，又为什么特地在留学期间跑来这里，都没有说。

  一年前，祁父最后一次打电话来，恳求他替他保住这一生唯一剩下的事业，他们父子二人常年聚少离多，互相不理解彼此，他觉得那个老男人为爱情冲昏了头，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没人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只有他自己清楚。

  刀叉交错，两人安静地吃着特制的龙虾饭，独特的香味冲击着味蕾，经典的美食，总是会让吃的人感觉幸福。

  在等待甜点的间歇上，祁慕微笑道，“好像每次出来都是在说我的事，不如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顾晨舟一脸乖巧，她还沉浸在刚刚龙虾的美味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男人眼中目光如火，他微微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摩挲在光滑的高脚杯壁上。

  “比如，顾大小姐喜欢怎样的男人？”

  顾晨舟抬起头，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他们都说小祁总为人淡漠，不近女色，我还以为是真的。”

  “他们都说顾大小姐生性善良柔弱，不喜纷争，我也以为是真的。”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汇，阴影中的面庞，就好像是长期带着面具生活的人突然被摘掉的瞬间。

  “既然陆二并不适合你，不如和我交往试试？”

  祁慕举重若轻的语调，仿佛是在谈一件可有可无的合约。

  可没有人看到，他放在桌面下的手指微微握紧。就连当初回国时第一次和祁父去应酬，去和各式各样的老板周旋，都没有这么紧张。

  如果顾晨舟不愿意呢？如果她说“不要”，他能够立刻恢复表情，笑着说“那就算了”吗？

  他做了这么多铺垫，特地带她来这个餐厅，把内心最深处的伤疤揭开来讲，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志在必得的谈判。

  顾晨舟呼出一口气。

  就像是一切隐约的预感都得到了答案，她带着最美的妆容，赶赴这场预谋已久的告白。无论是拒绝或是同意，她的笑容都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