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作者:木槿满溪      更新:2022-05-18 16:54      字数:3904
  月光洒进屋里,小院里一片死寂。

  我睁着眼,小手指尾小小的跳了一下。

  能动了!

  我拖着半麻痹的身子到小院婆子住的房间里换上一件完整的衣服,把头发挽成紧紧的圆髻,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遮住那几道鞭痕,装成粗使婆子的模样低眉敛首走在寿王府里。

  大约是寿王以为我是再没力气动弹了,便没留人看守,这倒方便了我。

  我不敢往灯火通明的地方走,专检僻静小路走。可走了一刻钟,也没看到类似于后门之类的,便是狗洞也没有。

  后门没看到,倒是不小心窥到了几对交颈的野鸳鸯,这寿王府还真是开放啊。

  “阿哥!”女子娇嗔的唤着。

  “好妹妹,叫阿哥亲一口!”男子急色的说道。

  “你个色嗯······”

  后面便是衣料摩挲,唇齿相接的声音。

  我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被他们发现。可有时便是这样,你越小心谨慎,便越容易出错。

  我不知踩到什么,发出咔吧一声轻响。我急忙收脚,可还是晚了,只听那雄鸳鸯一声低喝“谁在那里!”

  我转身便胡乱往一个方向跑去,身后传来那雄鸳鸯追来的声音。

  我闭着眼胡跑一通,但女子体力终究敌不过男子,况且我一天水米未进又在地板上僵硬了一天,身上还带着伤。没跑几步便被那雄鸳鸯一把抓住。

  我回头,扯着嘴角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觉着我会信?”他狞笑着,向我伸出手指。

  “等等!不过是看到你二人幽会,至于杀人?”那手掌就要挨着脖颈。

  “看到了,就得死。”那男子的手又往前进了半分。

  “阿哥,解决了吗?再不回去爹娘就要发现了。”那雌鸳鸯跟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马上。”脖子上的手掌紧收,呼吸不畅,我瞪大眼睛,这竟是对有血缘关系的鸳鸯,难怪被发现了要杀人灭口了,这二人交谈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了更多的人。

  那人手下发力,我想大声呼救,可根本出不了声。呼吸逐渐变得艰难,我死命的去扣掰他那双手。

  估计是指甲抓伤了他,他给那雌鸳鸯说“妹妹,擒住她的手。”

  也不知二人干了多少次这样的勾当,那雌鸳鸯手脚麻利的上前,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绳子直接把我双手捆绑在一起,使我挣扎不得。其实绑与不绑也没多大区别了,我眼前已经模糊,胸腔憋得生疼,手上早没了力气。

  突然出来唰的一声,而后有温热的液体喷到脸上,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似是重物铺地。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也随之离开。

  我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吸着气,压抑又急促的咳嗽。背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带着温柔与眷恋。我这才发觉那对乱/伦的兄妹已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而我面前则半蹲了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一手拿剑,另一只手在我背上貌似是在给我顺气。可此时的我只觉得这是索命的鬼爪,一脸惊恐的就地往后缩去。

  那人却伸手拉住我,口中道“清清,是我。”声音清冷,如金似玉。

  我不管他是谁,清清又是谁,只管拼命的挣扎,却不敢大声叫喊。他一身黑衣夜探寿王府,一定不想被人发现,若把他惹急了,我便要与那两只鸳鸯作伴了。

  他见我挣扎不已,手上微微使力,沉声道“别动,我不嫌你脏。”说着放下手中长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就着月光,我看到那是一方月白绣着荷花的帕子。

  我愣愣的看着他,任由他抬起我的脸,一点一点的在脸上擦着,忘记了挣扎。他眸子里好像盛满了盈盈月光,清冷又温柔。

  蓦地,他停了手,定定的看着我的脸,眼里突然有了怒气。

  我一缩瑟,这是擦干净了,再杀掉?

  他把手指放到我左脸颊上,指腹虚虚的点着,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我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这人比那雄鸳鸯强太多,我无论怎么都是徒劳,不若先顺着他,再做打算。现在,我只要活着。

  他手指放的那处是两道鞭痕,虽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还是麻麻的疼着,现下他手指放在那里,我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脸上,感觉也被放大几倍。

  半晌,他突然转身,双手一用力直接我负在背上,然后抓起地上长剑,道“先回去。”

  我安静的在他背上,任由他背着我折来折去,最后竟是出了寿王府。

  离寿王府有一段距离后,他把我放下,扯掉脸上的黑巾,弯腰解开绑腿,直起身时,已与方才那贼人判若两人。现在怎么看,都是一着黑色劲装的清贵公子,可见,脸面,是多么的重要。

  他又重新负起我,最后停在一处宅门前,我抬头,额匾上书“将军府”三个鎏金大字。

  门房处有下人值夜,一见他,立时应了上来,恭敬弯腰“将军。”又看到他背上的我,似是愣了一会儿,才犹豫唤道“夫人?”

  这人是将军?夫人,是我吗?又是一个想要藏宝图的!用得竟然是寿王用剩下的歪点子!这叫什么,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啊!我不由握紧了拳头。

  那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去准备热水和饭菜。”他面容冷峻,声音也清冷无比,迎门的那下人什么都没说立时去办了。

  他把我背到一间屋子里,直接放到了床上,转身关上门。

  我心中一凌,不由抓住衣襟,警惕的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方才才关上的门就从外面哐当一声开了,接着有个淡黄色人影风一般的卷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清姀,你可回来了!”语带哽咽。

  我手一抖,我不喜别人触碰,即便是女人也不喜。我正要往外抽,一双手却先我一步将她拉开,是那黑衣人。

  鹅黄女子不看他,只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美目大睁“清姀,谁打你了?这脸······秦峥呢?阿顾,快让秦峥过来。”

  我却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我有些吃惊。我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这个身子方才伏在那黑衣男子背上,却没有任何不适。

  “我过来了,别嚎了,真难听。”一紫衣男子手里拿着几个白瓷瓶进来。

  他随手把瓷瓶放到屋子里的桌上,然后走到我面前,静静的望着我,语气讽刺“这脸上怎么弄的?京城时下流行的妆容?穿成这样我就不认得你了?”然后伸手捏起我的手腕,动作熟练,仿佛他就该这么做,而且已经做了许多遍。

  胳膊被拉起,一小截胳膊露了出来,上面红色的鞭痕也暴露在灯光下。

  我清楚的听到站在我身边的黑衣男子呼吸霎时紧促,垂着的手紧紧握住,骨节结处泛出青白。

  紫衣男子并没用力,所以我一动就抽了回来。见我这般动作,紫衣男子一皱眉,“怎么,还要我求着你才肯诊脉?除了脸上和手上,还有哪儿有伤?”

  我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站在我身边的黑衣男子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清声哄道“清清,让秦兄看看。”

  那美人儿也颦着眉尖,眼泪滑落,凝噎道“清姀······”话语间,满满都是恳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做戏做的还真认真!

  我犹豫着伸出手腕,极快的说道“身上也有。”便屏住气息,做好了准备。

  紫衣男子伸手搭在我腕上,肌肤相触的一刹那,我紧紧闭住嘴巴,生怕吐了他一身,给自己招来横祸。可没有,我没觉着膈应,也没恶心,就好像,已经相处了很久,彼此都已经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莫名其妙的的毛病出了寿王府,就莫名其妙的好了?那雄鸳鸯掐我时,是因着当时命悬一线根本无法做出反应。那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紫衣男子的长眉慢慢拧起。

  “怎么样?”黑衣男子绷着脸问道,其声切金断玉,却难掩话语中的关怀。

  “让江白来。”他收回手指,吐出四个字,面色有些难看。

  “她体内还有毒?”黄衫美人儿捂着胸口叫道,“那怎么办?都耽搁了两个月了。”她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出来,好像体内有毒的是她。

  “先把伤口处理了,这脸上你涂过什么?”紫衣男子指着我的脸问。

  “脂粉······”见他脸色不善,我乖乖答道。

  “还有血。”那黑衣男子平静的把他杀了那对鸳鸯溅了我一脸血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垂头对我歉意的扯了扯嘴角,“清清,我去晚了。”

  我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有些傻愣,那眸子里满是痛楚与懊悔,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清姀,你受了多少苦?”黄衫美人的泪止都止不住,哭得伤心欲绝。

  还真是水做的啊!

  “将军,饭菜和热水好了,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饭?”外面有声音询问。

  黑衣男子矮下身放在我膝上,仰头问我“你想怎样?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我摸了摸听到饭菜就有些不安分的胃,又想起那叫“化末”的毒,缓缓摇头,“我不饿,也不沐浴。”

  “可你的伤口·······”

  “咕——”

  那三人静静的望向我,眼光一致说道“你不是不饿吗?”

  我:······

  “先吃饭。”黄衫美人做出了选择。

  门外答了声是,便没了声音,估计是传饭去了。

  “夜深了,秦兄和师姐先回去吧。”黑衣男子站起来说道,“我陪着她。”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的瓷瓶道“那是一些金疮药和伤寒药,药名都在瓶底刻着,别拿错了。”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我再拿些生肌活血的药膏过来”他叹了一声,“本就不好看,毁容了可怎么办。”

  黄衫美人儿眼泪汪汪的交代“清姀,多吃些。”走到门口,又恋恋不舍的回头“多吃些啊。”

  那紫衣男子一把把她拉走,声音远远传来“你要想胃疼,你就听她的,多吃些!”

  待那二人离开,黑衣男子把我拥进怀里,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了上来,阵阵香气勾/引得我的胃蠢蠢欲动。可想起寿王和那什么门主的对话,我却怎么都拿不起筷子。可真的很香啊,看着菜色,都是我喜欢吃的。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