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大多数不习武，感觉不到危险，穆兰芝瞳孔微缩，眼睁睁看着一个黑点迅速地逼近玉淑离，喉咙里卡着“小心”两个字，心提到嗓子眼上。

  突然金光闪过，从西侧将蓝光击散，两只羽箭同时落下，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穆兰芝扶着城墙，只觉得双腿发软。

  玉淑离抬眸，一匹高大的骏马上端坐着萦绕在梦里的身影，展颜一笑，他一定会来，而他果真来了。

  战场外围突然被一批批高大的骏马包围住，穆邵凌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惊讶。李居衡眯眼看着他，脸色说不上好坏。

  只是惊讶，他怎么会这么快？宇文明俞没有拦住他？

  “撤！”

  穆邵凌归来，北齐军心大定，没有再战下去的必要了。

  这一战损兵折将，李居衡即使再不甘心，先机已失，苦战下去只会造成更重的伤亡。

  “驾！”

  穆邵凌一马当先冲进战局，身后的骑兵挥动手中的马鞭，亮出兵器。

  “杀！”

  整齐的号子让人热血沸腾，苦战一夜的燕家军被激起了豪情，精神一振，挥剑多杀了几个敌人，城墙上的大臣们看到李国的仓惶溃散，眼睛里流露出崇拜。

  这是他们的皇，保北齐多年安稳的新皇！

  “恭迎吾皇回朝！”

  “恭迎吾皇回朝！”

  “恭迎吾皇回朝！”

  整齐嘹亮的口号瞬间将所有声音淹没，穆其琛不耐烦的睁开眼睛，迷蒙的双眼里似有不解，看看自己的母亲，又闭上了眼睛。

  这才是玉淑离的目的，她相信穆邵凌一定会赶回来的，也相信所有人一定会真诚崇拜他们的新皇。他现在需要的是人心，没什么比给绝望恐惧的人一线光明来的震撼。

  经此一战，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圣旨的真伪了。

  玉淑离转身，正好对上穆倾尘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多谢。”

  玉淑离先开口，她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虽然他可能不懂她这声感谢的意义。

  穆倾尘果然没有说话，浅笑着转身离去了。

  他的背影带着决绝的轻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战马很快将敌人冲散，势如破竹，燕家军的将士们受到鼓舞，在骑兵的协助下手起刀落，斩断敌人的后路。羽卫军几乎是落荒而逃。

  “穷寇莫追！”

  穆邵凌挥手制止了将士们的追击，这些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若是逼得太紧，沿路的城池可就危险了。

  以战养战，百姓遭难。

  李居衡剩余的兵马尚有五万之众，虽然这损了一半，但各地的驻军未必能应对。

  “吩咐侦察营，严密监视羽卫军的动向！”

  侦察营领命向西追去，燕如云立刻指挥士兵清理战场，经历一番苦战，双方皆有损失。

  穆邵凌环顾四周，终于抬头看向城墙，众大臣欢呼，玉淑离身后，穆玉芝和穆兰芝走上前来，看着满目疮痍的城门口，心里也不再害怕了。

  穆邵凌穿着黑甲，在阳光下格外夺目。

  “驾！”

  马蹄声越来越近，玉淑离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迎接圣驾。”

  众臣仿佛受到蛊惑般涌下城楼，准备迎接北齐的新皇。

  单人单骑入得城门。

  “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邵凌下马，抬头看著玉淑离，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情绪，在瞧见她怀中的婴孩时，身躯微微一颤。余光扫过乌压压的大臣，以及远处偷偷张望的百姓，抿了抿唇。

  “平身。”

  “谢皇上！”

  城门大开着，城外的惨状还在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远处的百姓看到，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这一战的惨烈，将会记在每个人的心上。

  穆邵凌翻身上马，到玉淑离跟前，长臂一捞，将母子二人圈在怀里。

  伴随着马蹄声的响起，穆邵凌吩咐一声：“回宫！”

  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有人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刺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城外的断臂残手，于是战战兢兢的对着跟随而来的骑兵说道：“可否关上城门？”

  那人斜睨他一眼，冷酷道：“将士们是我北齐的百姓，他们为国捐躯，大人难道要将英魂关在城外？”

  被怼的大臣一个哆嗦，透过城门看向外面。

  燕如云正亲自帮助士兵清理战场，女子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是沉着冷静的在一堆尸首里面穿梭，肩膀被鲜血染红，身上还有许多伤口，但是同她一样，没有听到任何人抱怨。

  “算了，赶紧走吧！”

  其他同僚感觉到羞愧，拉着发呆的大臣走远了。

  骏马停在邵阳王府门前，穆邵凌不由分说将玉淑离打横抱起，脸色沉沉，穆其琛躺在玉淑离肚子上，舒服的吧唧吧唧嘴。

  穿过长廊，路过的下人纷纷跪下，见过新皇。

  穆邵凌没有理会，径直回到房间，将玉淑离放在床上，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玉淑离一时有些失神。不过是两个多月未见，感觉好像很久。

  他脸上的胡茬浓密，墨绿的眼眸里有生气，有怜惜，有无奈，有后怕。玉淑离拉了拉他的腰带，穆邵凌直接将铠甲卸下，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

  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一定很担心。

  玉淑离舒了口气，昨晚的一切看似顺利，却一环扣着一环，但凡有一点差池就不会是今日的结果。那个时候她不能慌，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收拾残局。

  “穆邵凌……”

  玉淑离环上他的腰，他不在的时候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情绪，但是他在，她又会觉得有些委屈。

  “我在。”

  他的声音干哑，一定是急着赶路，风餐露宿。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玉淑离算计好时间，他在恰好的时间出现，一切都刚刚好。

  一吻落在她额头上，玉淑离扬起脑袋，四目相对，看见他墨绿眸子中的倒影，笑道：“其琛的眼睛和你一样好看。”

  穆邵凌似乎这才注意到包裹中的小人，小人睁开眼睛，两双墨绿的眸子对上，玉淑离看到他眼中的欣喜，只是这份欣喜不知为何突然熄灭，略有些惊慌地看着她。

  “你……你的身子……”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当时他不在身边，她有没没有害怕？

  “你先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