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离盯着他，却听向韶感叹一声：“虎毒不食子，皇上打算送平阳王和常阳王去看守陵墓。”

  “皇上好像要撤换掉所有两派的朝臣，许常侍只是一个开始。”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北齐皇猜疑心重，撤换两派党羽是迟早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将穆元德和穆道怜逼上绝境，就怕……狗急跳墙！

  “叩叩叩”，玉淑离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向韶也在凝神。

  “皇上对你呢？”

  他与邵阳王府走的亲近，身上会不会被贴上穆邵凌的标签？

  “王妃放心，皇上知道我是音痴琴痴，不会怀疑的。”

  向韶笑了一声，颇为笃定的样子。

  玉淑离自然不会相信，他看出来她心里的不安，只是在安慰她罢了。不过眼下边境兴起战事，有穆邵凌在，北齐皇应该不会动他，还有自己，也是安全的。

  “你多小心吧，皇上的疑心病重，以后有什么消息送去依兰阁就好，不必亲自来。”

  “我知道了。”

  向韶收起笑意，严肃道。

  “果然是山雨欲来……”马车上玉淑离感慨了一声，交代梦笔，“通知燕如云，让她小心些。”

  将十万燕家军留在锦都，也不知道是信任还是不信任，檀允之被派到边境监视牵制穆邵凌，燕如云则在锦都被监视。

  锦都的所有人，又有哪一个不是被监视的呢？

  穆倾尘躲在兴宁寺只怕也逃不掉。

  锦都有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街上的叫卖声依旧热闹，只是热闹中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萧条，繁华表象下是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

  马车在街上留下了一个背影，来来往往的人沉浸在表象中无法自拔，或许已经到了衰败的时候，只差最后的爆发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或许如秋婵，或许如蚱蜢，有些东西有些人，都会随着历史湮没。

  马车走得很慢，忽然被一道女声拦住。

  “王妃可在？”

  梦笔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眼神询问玉淑离，掀开车帘出去。

  “可是檀夫人在车里面？”

  “我家夫人见到王妃，特意过来问候。”

  苏瑜倒是个有心的，玉淑离轻笑。所有人都知道北齐皇忌惮穆邵凌手中的兵权，也知道北齐皇一直不喜穆邵凌，但还是趋之若鹜的赶来结交。

  不是因为世故，而是因为如今的皇子中，只余下穆邵凌有能力做那个位置。

  至少明面上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

  不过苏瑜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因为玉淑离对她的好意。

  大智若愚，未尝不可。

  “檀夫人。”

  玉淑离掀开车帘，苏瑜正坐在马车里巧笑嫣然。

  “冒昧打扰，还请王妃赎罪。”

  “不打扰，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瑜二十多岁，眉目间透着温婉大方，只见她笑意盈盈的对玉淑离行礼。

  “愚夫信中提到战事的凶险，多亏有邵阳王搭救，臣妇在此先向王妃传达谢意。”

  玉淑离摇摇头，道：“不必如此。”

  街上人来人往，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的马车，苏瑜的态度她知道，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过于亲近的好。

  “臣妇知道了。”

  苏瑜又一行礼，吩咐马车让开，让玉淑离先过。梦笔放下车帘，马车扬长而去。立即有人将这一幕报告给北齐皇。

  北齐皇正在处理公务，忽然掩帕咳嗽了几声，崔吉要上前给他顺气被他挥手制止，肩膀耸动，北齐皇尽量压制下去，用手帕擦了擦嘴。

  “下去吧。”

  事无巨细，所有来回报的暗卫，他都不会有任何吩咐，暗卫退了出去，崔吉担忧道：“皇上，您的身体……要不然奴才去把七皇子请回来。”

  北齐皇喝了口茶水，轻声道：“不用。”

  示意崔吉将折子拿上来，他要继续批改。

  崔吉叹了口气，小心的伺候。皇上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是药三分毒，何况平阳王和常阳王给皇上下的都是剧毒，普通方法根本验不出来的剧毒！

  好不容易……

  “皇上……”崔吉张了张嘴，豁出去道，“皇上，您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朕知道。”

  崔吉看到帕子上的血迹，抑制着哭腔，怕皇上怪罪，对他发自肺腑的劝慰，北齐皇只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浑不在意的模样。

  “皇上！”

  “朕知道！”

  北齐皇提高了音调，十分不悦，崔吉赶忙闭上了嘴，北齐皇放下毛笔，回过头来，尽管养了这许多日子，脸上依旧没有血色，只是强硬的眼神和以前一样，让人不敢放肆。

  崔吉地垂着头没说话，北齐皇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朕的时间，不多了。”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又何尝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疑心，朝中有诸多弊端，他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整治弊端。

  崔吉不懂，但念在这些年他恭敬伺候还算衷心的份上，北齐皇不跟他计较。

  说完又继续批改奏折，要换掉将近一半的大臣，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传文相来。”

  至少外人看来，向韶依旧是北齐皇的心腹，依旧是宠臣，他的才华是所有人都肯定的，同时，他的弱点也是所有人都明白的，只是旁人无法做到罢了。

  “王爷，王妃送来了粮草！”

  粮草被烧，将士们虽然没有抱怨，但是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股消极的气氛。吃不饱饭在守卫军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边境的将士们还好，尚能坚持，京城来的守卫军们的状态就有点疲惫。

  但粮草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毁于一旦，身为主将的檀允之难辞其咎。守卫军统领换人，底下的将士们尚且不服气，如今更是把过错推到檀允之身上，顶着压力，檀允之三天没有睡好。

  军心动荡，大忌！

  这个时候有粮草到了，将士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欣喜！

  “真的有粮草！”

  几十辆马车上面堆积着满满的粮草，将士们由欣喜变成狂热，没什么比吃饱了饭更有吸引力的了！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进入军营后，年轻人对穆邵凌恭敬道：“属下青玄，奉王妃之命送来二十万担粮草。”

  年轻人不卑不亢，身板与他们这些士兵比起来瘦弱了些，但说话铿锵有力，气场一点也不显得弱小，显然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

  穆邵凌弯了弯嘴角。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