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反正我一个人也闲的无聊。”

  扔下手中的花样子，起身相迎，薄衫下微凸的肚子浑圆，陈暮雨快走几步，上前扶着她。

  “你别迎我，当初是你救了我，若我见你一次便要感谢一遍救命之恩，你还不逃到宫外去？”

  陈暮雨也会开玩笑了，想起她之前把孙岳善吓到的事情，看来还是要多学学怎么表现不会显得太过严肃。

  “坐的时间久了，腰有些酸，恰巧你来了，想借机活动活动也没个机会。”

  双手叠握，彼此的掌心暖热，真诚不含任何杂质。即使是亲兄弟亲姐妹之间的感情也未必能如此。

  玉淑离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背上，目光有些迷离。陈暮雨却是心头一酸，不知怎得就想落泪，或许是想起了弟弟陈漠。没了枷锁，他是否能活的快乐一点？

  能走到今天，全仰仗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美**人，差不多年纪，却还要她处处为自己谋划。

  玉淑离对谁都不会冷着一张脸，但对谁也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或许是滴水之情恰好给了最需要的人，干枯的心逢一滴甘泉重新长出了芽儿，这份恩情就显得格外贵重。

  在陈暮雨心里，她是依靠也是朋友，唯一的朋友。

  女人的友谊也会天长地久。

  两人相视一笑。

  “今日早朝可有糟心的事情？”

  桑桂和裴厉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同的是桑桂手中的底牌多些，裴厉的势力就显得有些单薄，但毕竟在朝中积威二十余年，也不可小视。

  “也没什么大事，京畿司一事，桑桂好像放下了对孙纪的成见，今日下面的人看见两人一通如朝，有说有笑，我们的挑拨对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陈暮雨的表情有几分不甘，带着感慨，说话的语气愤愤，十足的小孩子形状。

  玉淑离嗤笑一声，打断她，安慰道：“本就是小打小闹，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不伤其筋骨的计谋没必要放在心上。桑桂这个人善于伪装，不过是在向我们示威，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若他真的信得过孙纪，孙纪也真的对他没有异心，两个人又何必当着朝臣的面做戏？”

  “你说他们此番是在做戏？”

  陈暮雨目光晶亮，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玉淑离点点头，十足肯定道：“桑桂这个人极度自我多疑，近卫军中有一个孙纪不够，还要按插上四个心思各异的副将，副将之下仍有眼线，一层一层，他谁也不信。桑柏楼叛乱，完全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最信任的义子会背叛他，军中一定有眼线，只是没有机会通风报信。”

  “其实他连桑柏楼也不信，否则怎么不告知近卫军的存在？若桑柏楼知道他手中还有三万人，恐怕也不敢谋反，不敢背叛他。”

  正是因为桑柏楼无知者无畏，自以为得桑桂信任，手中握着的是全部的兵权，而近卫军与护城军是两个不同的体系，不得他的允许，两支军队不能有任何接触。所以才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才让他们能有足够的时间制定应敌之策。

  作茧自缚，犹不自知。

  陈暮雨露出思索的神情，将此番话完全消化，这才了然一笑。

  “我明白了。”

  这才是君王之道，懂得掣肘，大臣之间因为利益交织在一起，也可因为利益而将先前缠紧的线剪断。朝政被二王把控之时，大臣们碍于现实，不得不划分阵营，而王室重新站立起来之后，强势打压二王的势力，群臣又重新分好阵营，朝纲甚至比以前更加清明。

  一山不容二虎，两人斗了太多年，形成了非我既彼非彼既我的状态，一个决策久久不能下达，百姓苦朝纲乱，朝堂上两派阵营粉墨登场，皆为抢得对自己有利的解决方法。

  殊不知皇室才是名正言顺的决策者，群臣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陈国才像是一个国家，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稀里糊涂。

  “还有一事，按照惯例，皇帝身边配有内侍，我虽然是摄政公主，但身边无人拟写圣旨，桑桂提议设立内侍府。”

  玉淑离没好气道：“他可是提议让裴九儿入宫做内侍总管？”

  陈暮雨俏皮一笑，附和道：“阿黛真是神机妙算，公主的内侍自然要从众大臣家中的闺秀选起，从此朝中有了女官。”

  女官并不稀奇，关键是当今天下的风气皆是以男儿为主，家中女儿作为联姻的工具，皆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所学的不过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有什么能力入选内侍？

  但正因为女子有了入朝为官的机会，家中有女儿的官员尽数同意，只剩下没有女儿的扼腕叹息。

  朝臣附和的占了一大半，陈暮雨不得不考虑入选女官的可行性，这才拿来征询玉淑离的意见。

  “如今朝局渐稳，建立内侍府是迟早的事，不过人选要慎重，若从朝中选，裴九儿无论是才华学识，还是城府都远胜于其他闺秀，比有资格选进内侍府，但若选了裴九儿，就等于把我们的部署全部告诉了裴厉。”

  这正是为难之处，玉淑离沉吟道，“但若不选朝中闺秀，既拂了朝臣的面子，又把内侍府的计划搁浅，两相为难。”

  若考试选取，裴九儿也一样能入选，这就令人为难了。

  陈暮雨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复杂程度，经此一分析，才明白过来裴厉的意图，不免有些头疼。裴厉出手直击要害，难怪能与桑桂内斗多年。

  “现在该怎么办？”

  内侍府不仅仅是拟写圣旨，最重要的是处理朝政，将各个部门的奏折分类筛选，简单批阅之后，再交给内侍府总管审核，最后交给摄政公主过目。

  一个完整的朝廷必有一个处理朝政的核心部门，如北齐皇这种猜忌心很重，把所有事宜抓在手中的帝王也有信任的内侍整理奏章，马氏的夫君许常侍就长伴君侧，虽无太大实权，但却是常阳王府河平阳王府争相拉拢的对象。

  玉淑离却不再继续刚的话题，而是四下张望一圈，问道：“蓝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