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羽公子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饶有兴致地开口，“你有什么发现？”

  敢算计他，不得不说她很有胆量，若说这世间有一个人可以要了他的命，毫无疑问，这个人会是六年前从罗刹地狱走出来的一千零壹。

  但她的身份，知道的寥寥无几。燕儿敢利用她出手，应该不是一时脑热，莫不是知道了什么？面上不动声色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属下并不是十分确定，只是……”

  隐隐的感觉，女人的第六感十分的准确，就像她笃定玉淑离有本事能杀了羽公子一样。无论最后是飞雪找上门还是羽公子找上门，她都能应付。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羽公子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任何好处。两次都没有讨到好处，包括在云霄宫的无功而返。

  而如今她直觉陈国的内政有人帮扶，虽然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但就是直觉是她在背后操纵。

  “本座不需要虚无缥缈的猜测，若你能拿出证据让本座信服，本座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属下……会找到证据的。”

  燕儿挺起脊背，隐忍着身体的疼痛，她在想当初玉淑离能入羽公子的眼是不是因为她那一身的傲骨？

  所以，此刻她在赌。

  羽公子盯了她片刻，唇角忽然溢出笑声，感受到的目光是了然于胸的狂傲与不羁，仿佛将她所有的心思给看穿。强忍着匍匐的错觉，在如刺的目光中倔强的挺直脊背。

  “本座……等你的消息。”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再无其他声响，空气里有淡淡的幽兰香味，久久的愈发清淡，直至消失无踪。她一直保持着挺拔的姿态，不敢动也不能动，直到身体僵硬，空气中的幽兰香愈发远去时，偷偷打量，才惊觉羽公子已经离去。

  一下子得到放松，身体狠狠的摔倒在地，这一关过了，还有飞雪哥哥那里等着她。

  羽公子说得对，她还有利用价值，若没了价值，等待她的绝不是羽公子本人，而是罗刹地狱最无情的杀手。

  她是一个不称职的细作，诚如她所说，主子太多，谁也记不清楚了。

  今夜是关键的一夜，军营的主帐内坐着孙纪和几个副将，几人虽有些不对付，却都是桑桂的亲信，明白这支军队的军权在谁手中。孙纪是心腹，虽说得到王爷的信任，但对于深谋远虑的摄政王来说，一个手握重权的心腹总会令人生疑，而他身边有至少两个人监视，主将和副将之间的关系不很融洽，副将与副将之间也是如此。

  高广宇灭了帐篷里的烛光，偷偷潜到主帐后面，隐匿好自己的身形，偷偷将几人的谈话记下来。

  近卫军的统领是孙纪，麾下有四个副将，据他平日里的观察，这四个人面和心不和，而且与孙纪的关系一般，虽说孙纪是主将能略压一筹，但又好像对几个副将诸多忌惮，主子未到之前，他要先摸清楚军中的反应。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等明早进城早朝，暂时后退一步，明哲保身。”

  孙纪只是阐述事实给其他几个人，自己不发表任何意见，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了任何话都会一字不差的传到王爷耳朵里。接受朝封，获益最大的就是他，王爷辛辛苦苦养的兵，最后落在他手里，他若衷心还好，若有异心……无疑是将王爷的后路斩断。这件事桑桂不容许出任何差池，他要小心提防身边的眼线。

  他知道王爷在军营里安插了眼线，但不知道是谁，所以有时候他习惯谨慎，不随意发表意见，让副将出头。

  “他娘的，这口气真咽不下去！让一个女人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要我说咱们直接攻进去得了！咱们有三万精兵，又不是一定会输！怕什么！”

  贺风彦是个暴脾气，性子直说话难听，却也是桑桂最信任的人之一。这样的人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原先他就跟着桑桂走南闯北，立下不少战功。但他的脾气太倔，不能放在主将位置上，只能给个副职放在军中。

  他虽然脾气暴了些，长相却不如脾气粗犷，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人和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是一个武将，身高七尺身板结实，但穿上衣服却总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面色白净，虽故意蓄了胡须，看上去不过平添几分儒雅。

  “你当孙岳善这个镇北将军是吃素的不成？两万镇北军不比我们的三万精兵差，若有八成胜算，你以为王爷愿意向一个女人低头？这个时候听王爷的就对了，王爷自有考量！”

  说话的人是一个国字脸细长眼，说话时喜欢挑着眉毛让别人看清他的神色，此人姓高，名仁，虽是副将，却极喜欢卖弄小聪明，处处要和主将孙纪比高低。这话抢在孙纪面前说，让孙纪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话不错，王爷自有考量，我们只管早朝就行，别想太多。”

  他打了孙纪的脸，偏生还有一个接他话的许文佑，孙纪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心中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王爷安排的用牵制自己，所以即使被落了面子，也忍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他们正面对上。

  许文佑有些才华，算的上半个军师，不过近卫军自成立以来从未打过仗，这军师的称号不过是虚名，不值一提。

  只剩一个不爱说话的梁庆云，他话最少，可也是心思最深沉的，见众人都发表了意见，只是沉默的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件事王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是他们能改变的，孙纪叫他们过来只是通知此事，也就没有讨论的必要。

  散场后，贺风彦大步离开营帐，高仁和许文佑不紧不慢的走着，余光扫了一眼故意落后的梁庆云，走出了营帐。

  孙纪看着留下来的人，问道：“梁兄可是有话要说？”

  桑桂让孙纪做主将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没有野心，用起来比较放心，二，是他善于察言观色，既能包容下属的缺点，又能明白每个人的想法。见梁庆云故意落后一步，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正好今夜睡不踏实，梁兄不放留下来喝一杯。”

  “好。”

  梁庆云欣然同意，孙纪叫来两个人搬来一坛酒，拆开封盖，浓郁的就像扑面而来。往两个瓷碗里面倒满酒，递给梁庆云。

  “我这儿也没好酒，只有一坛陈年的花雕，兄弟凑合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