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离打断他的话，脸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

  “掌柜的肯帮忙，小妇人真是感激不尽，只是是在担忧姥姥的境遇……”

  掌柜一拍脑门，暗怪自己心急，玉淑离注意着他的表情，嘴角微勾。她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芸溪是自己人，发生了周昆鹏夫妇的事情，她恨透了桑桂，被蓝於轻松收买，呆在王府做内应。

  原本她就是计划着利用周家的人接近桑桂，她和穆邵凌的身份自然也无可挑剔。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掌柜，恰好是桑桂的亲信。

  “唉，在下家中也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四，想到这两姐妹的做法实在是痛心疾首，有些失态了，还请两位见谅。”掌柜赶忙打出亲情牌，眼珠子一转，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徐，看这位兄弟的年纪比我小上几岁，我在锦都开客栈有些年头了，道上的人都叫我徐哥，你们随着叫也行，叫我徐掌柜也行。”

  “这位兄弟看上去懂些功夫，在下有心结交，要不这样吧，我随着你们先去看看周家老太太，再带你们去王府找找关系，看看那两姐妹愿不愿意见见两位，你们看这样如何？”

  玉淑离抬头看了眼沉默的汉子，征求他的意见，徐掌柜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汉子身上，男人嘛，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什么事情女人说的多，但拿主意的还是男人。

  却没瞧见玉淑离背过来的目光中隐着笑意，穆邵凌假装沉吟一番，这才点点头。

  “成，有老哥引路，我们也少些波折，巧了，兄弟也姓徐，单名一个锋字以前是山里的猎户，确实懂些功夫，老哥的眼光真毒。”

  “哎呀呀，徐兄弟，这可不是一般的有缘，说不定咱们还是一家人呢！这事儿老哥帮定你了。”

  说着，三人上了马车，徐掌柜做上破旧的马车也不嫌弃，与穆邵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故意透露出些模棱两可的信息给他，一路下来，倒也相谈甚欢。玉淑离打着哈欠，做出兴致缺缺的样子，时不时警惕的看着过去的官兵，再老实巴交的收回视线。

  徐掌柜暗中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与穆邵凌聊了一会儿觉得挺投机，无论他说道哪里俩人都可以聊起来，得知他曾作为武师随着商队押运货物，越发觉得这是个人才。

  “徐锋兄弟，从龙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翻山越岭，逃过山贼的耳目，单枪匹马带着家眷，当真是有些真本事！老哥佩服，若有机会，定会引荐兄弟到王爷府上，若能得王爷重用，可千万别忘了老哥啊！”

  徐掌柜有些得意忘形，将心中的话尽数吐露出来还不自知，玉淑离心里翻了个白眼，闭目假寐。只是没想到一向给人冷峻感觉不易亲近的穆邵凌，今日怎么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有陷阱，将自以为老道的徐掌柜都蒙在鼓里。

  要知道他嘴里到目前为止，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马车在街上拐了几个弯，越走街道越窄，看见的巡逻士兵越少。上马车的时候，他速度很快，故意逃过别人的视线，路上再得意忘形也一直压低声音，自以为没人注意。

  殊不知，他若平平常常去见桑桂反而更安全些，搭上他们的车，兜兜转转，只是收获了更多的目光，提前将自己暴露了而已。

  不过这也是两人乐见其成的，谁也不会去点破，且让他得意去吧。

  马车停在一个破败的院子前面，三人下了马车，徐掌柜的眼睛四下打探，确定没有人会发现他，才利索的从马车上下来。

  指着门说道：“这就是周家，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太太了。”

  正说话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妇人，手里端着水盆子，“哗”的一下将水洒在院子里。看见门外陌生的三个人时，握紧手中的盆子。

  警惕道：“你们是谁？”

  玉淑离上前一步，声音微颤：“周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晨儿，王晨，我娘是周秀娥！”

  在她刚开口时，妇人还不确定，等听到他说是周秀娥的闺女时，才恍然记起，正是她托人传信给她。老婶儿没人照看，两个孙女都进了摄政王府，芸溪每月还会托人带回来些银钱，芸娘那个丫头太没良心！

  想到这里，周婶脸上闪过一抹暗色，看见人还在门外，破破烂烂的门什么也挡不住，但门外的人还是很有礼貌的站着。

  “快进来，瞧瞧婶子这记性，都不认得晨丫头了。”

  周婶打开门栓放几人进来，拉住玉淑离的双手目光慈爱，落在她微凸的肚子上的时候，微微一怔。

  “丫头，婶子不知道你怀孕了，还让你赶这么远的路，实在是……”

  话说到这里哽咽得难以继续，尽管生老病死对玉淑离而言没有任何关系，但既然选了这个身份，演演戏也无妨，何况越逼真徐掌柜才会越深信不疑。

  眼眶瞬间微红，泪光在眼框里打转。

  “怎么了，是不是姥姥她……”

  说着就要往屋里冲，周婶小心的扶着她进去，入眼便看见老人形容枯槁的躺着，没有任何生气。

  “这是……姥姥这是……”

  声音颤抖着，却无法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周婶重重的点点头，目光悲凉。

  “丫头，你这次来赶上给老婶儿送终了，上次你舅舅和舅妈出事儿以后，芸溪回来一趟，给他们披麻戴孝，守了整整七天。你姥姥昨个儿早晨走的，我却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婶子虽然姓周，可终究不是老婶儿的亲人，只能盼着你……盼着你快些来，好送老婶儿一程！”

  玉淑离颤抖着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走出屋外，目光里有深深地怒意。

  徐掌柜和穆邵凌在屋外站着，虽说知道她在做戏，穆邵凌还是皱了下眉头。

  只见她表情阴沉的对着徐掌柜恳求道：“徐大哥，我知道你有本事，求你带我去王府找那两个只知道享福，不管亲人死活的周芸溪和周芸娘算账！她们……得回来给姥姥守灵！”

  她的心思波动，看到老人孤单单的躺着无人问津，脑海里忽然记起了母后，十年前的风雪里，她孤单单的身影，终是连尸身也没办法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