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亲自来了，你可以交代了。”

  北齐皇站在她面前，双目锁定刑架上挂着的女子，一直不肯说实话的原因……是想与他谈条件？

  现在，他给她机会。

  目光中渐渐恢复神采，燕儿忽而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终于等到皇上来了，北齐的刑罚丝毫不逊色于罗刹地狱，我差点以为自己赌错了！”

  笑容牵扯到伤口，燕儿脸色一紧，张嘴吐出一口血。

  “我可以告诉皇上所有我知道的，但皇上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北齐皇饶有兴致。

  “先说说你的条件。”

  “让我回到邵阳王府，继续以前的生活。”

  暗牢里短暂的沉默，北齐皇心底疑惑。

  “朕似乎不亏。”冷笑一声，叹道，“何苦走这一遭！”

  燕儿自嘲道：“不给皇上一个机会亲眼看看，皇上又岂会轻易相信我所说的。”

  “哦？朕似乎有些好奇了。”

  燕儿眸光一暗，似是陷入回忆。

  “我是孟国贵女，自小被当作细作培养。丽皇后和亲南唐，我作为童女陪嫁到南唐皇宫，除了父母之外无人知晓我的身份。”

  咳嗽几声，将喉咙中的污血咳出，嗓子才稍微好些。

  “机缘巧合之下，我被送入罗刹地狱。从此处开始，后面的人生便都是噩梦。”

  “我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所以才随玉淑离和亲。故意露出破绽是因为……”

  语气一顿，抬眸狞笑。

  “我坑了玉淑离一把，想借她的手除去羽公子！”

  “你太高看她了，凭她的能力根本杀不了羽公子。”

  “所以她找皇上合作了。”

  燕儿打断他，看着他身上气势徒然一冷

  “以天下为局，人人都是棋子，您大可不必因为被算计其中而恼羞成怒。我们这些小角色的命运是棋子，跟您之间的算计，是交易。”

  “你不怕朕杀了你！”

  语气危险，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对他说话！

  燕儿自嘲一笑：“皇上身份高贵，留着我这样的小角色，对皇上或许有些有用处。”

  北齐皇回复一贯的神色，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一身威严的明黄，天威不可测。

  “为何要潜入邵阳王府，你的主子是谁？”

  “主子太多，我也记不清了。每个人都要做我的主子，都要给我发号施令，所以我才想呆在玉淑离的羽翼下保全自己。”语气一顿，补充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羽公子？”北齐皇话锋一转，狐疑道，“玉淑离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若真如暗线打探到的落魄公主，怎会有能力与罗刹地狱抗衡！

  “我不知道。”燕儿摇摇头，“她自小就和别人不同，没有武功却能活着走出罗刹地狱。当年从深渊里走出来，只有她笑着对上了羽公子的目光。”

  即使是燕儿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对她是存着敬畏之心的。今日和北齐皇之间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有点期待，玉淑离得知自己的底细，被曝光在北齐皇面前会是怎样的反应？

  看着消失在牢门的身影，燕儿唇角勾起。

  杀忠德州，只是因为他太聒噪，总是提醒她该做什么！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就当帮了玉淑离一次，迟早要还回来的。

  “她可能认不出我们，但每个人都记得她。有朝一日罗刹地狱定然会覆灭在她手上！”

  沿途经过的宫宇均是一片漆黑，诺大的皇宫，只剩巡逻的侍卫。皇后率领一众宫妃到兴宁寺祈福，皇宫里冷冷清清。

  “皇上可要早些歇着？”

  北齐皇似乎有心事，经过御花园的拱桥时顿住脚步，仰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星光闪烁。

  燕儿说的没错，若以天地为棋盘，即使尊贵如他，也只是一枚棋子。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和逐鹿天下的抱负，只剩一丝火星尚未熄灭。

  曾经是何等辉煌！

  自觉是天上的冷月，到头来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沙子！

  “歇着吧。”

  兴宁寺又恢复了平静，玉淑离敲开觉行的房门。

  屋内灯光昏暗，觉行闭眼打坐，对她的到来毫无任何反应。屋子里静悄悄的，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觉行大师。”

  没有任何反应。伸出手指想去探他的鼻息。

  纤长的手指投在地上的影子很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觉行睁开眼，眼神清明。

  手臂停在半空，玉淑离有些尴尬的收回动作。

  觉醒的目光在她手腕处扫过，沉沉开口：“你没戴那串佛珠。”

  然后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脸上。

  “我怕戴上了，死得更快。”

  轻舒一口气，转身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客气的一口饮尽。

  觉行的气色有些不好，玉淑离探究的目光隐含猜测。

  “大师不打算告知这串佛珠的典故吗？”动作清雅，从怀中掏出佛珠放在桌上，“羽公子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觉行的目光落在佛珠上，目光悲悯，墨绿的珠子上莹润的光泽，如同美丽的姑娘含情的目光……

  玉淑离暗自打量着他的神色。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施主既然安然无恙，就回房休息吧，老衲要专心打坐，忏悔赎罪。”

  觉行的脸色平淡，在昏黄灯光的笼罩下，柔和安详。

  “王妃。”穆落欲言又止。

  “回去吧。”

  初见时，觉行告诉她不要信佛，如今……

  佛前静坐的老者一脸虔诚，她却透过安静的表面窥探出几分颓然。看来佛祖也拯救不了他，既然如此为何要信？

  夜尽天明，一夜未眠的不止她一个人。远在边境的穆邵凌亲自去察看敌情，隐在黑暗中的孤狼潜入敌营。

  主帅的帐篷亮着灯，巡逻的士兵过去，寻准时机躲在帐篷后面，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割开帐篷，并无宇文明俞的身影。

  他如今是新皇，虽说西魏皇室关系简单，但新旧交替，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应该是稳固政权，而不是兴起战火。

  宇文明俞此举的确令人费解。

  军营中的士兵虽井然有序，却处处透露着古怪。请输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