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某原本打算给邵阳王府递拜帖，登门向王妃请教音律之道，不想今日在先生处巧遇，择日不如撞日，还请王妃指教。”

  玉淑离想拒绝，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一时杵在原地，面露为难之色。偏向韶不知何为为难，对着她一揖到底，大有若她不答应就不起来之意。

  她终于明白陈公为何有跳脚的冲动了。

  “引百鸟归巢，一方面是弄琴者弹琴时的意境，另一方面还要靠好琴来烘托。”

  话未说完，向韶猛然起身让开位置，玉淑离的视线落在他身后，书案前，一架古琴静静的躺在角落，正是他从她手中赢来的那把焦尾。

  玉淑离无语，她低估了向韶对音律的痴迷程度，低估了他的耐性。

  “看看我穿上怎么样？”

  陈公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走路轻飘飘的，心中得意，阁主亲自做的衣服，谁还有这个殊荣？

  “怎么样，好看吧！”

  卖萌的表情与刚才的跳脚形象完全不符，活脱脱一个老顽童的形象，哪里有一丝半毫大儒的觉悟！

  陈公的脊背挺得笔直，亚麻色的云锦穿在身上，长袖翻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可惜被他的表情打回原形。

  “极好，先生愈发年轻了，学生望尘莫及。”

  向韶忍住笑，陈公高兴没与他计较，反而看向玉淑离。

  “刚才在聊什么？”

  “先生您一定没有见过琴音可引百鸟归巢吧！”向韶抢先开口，“王妃十六夜在湖心高阁弄琴，引得整个湖面上飞鸟盘旋，甚是壮观。”说完对着玉淑离笑笑，别有深意。

  “哦，当真如此？”

  玉淑离叹了口气，点点头。

  “当真？”

  陈公比穿上新衣裳还激动。

  “当真。”

  脸上尽是无奈，她知道此时表现得越为难，鱼儿越容易上钩。

  “今日可否再弹奏一曲，让老夫见见世面？”

  “那淑离今日就献丑了。”

  吩咐燕儿焚香，玉淑离洗净双手，搭在琴弦上，闭目调整气息，浑身散发出安静恬和的气息。燕儿退下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没动，定定的将目光落在琴弦上。

  “叮”，音符在指间流走穿梭，似空谷传响，如暗夜幽兰绽放。女子睁开眼，眸中是广阔的天地，正纵马翱翔，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小河淙淙在远处流淌。

  远山如画，飞鸟盘旋，成群结队的燕子归来，正衔泥筑巢。

  院子里传来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向韶推开窗子，一只喜鹊扑棱一声飞进屋子，落在横梁上。不一会儿，成群结队的燕子盘旋在院子里，叽叽喳喳似在循着音律跳动。

  棋棋惊奇地跑出屋外，兴奋的叫嚷：“哇，好多鸟！”

  众人沉浸在琴音中，无人注意到这不和谐的声音。

  燕儿看着跳动的琴弦，不知不觉闭上眼睛，脑海中幻想着自己置身在一片广袤的草原，自由自在，感觉全身放松。风拂过，带着绿草的气息扑面而来，雄鹰盘旋在头顶，在阳光下策马奔腾，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画面一闪，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鸟儿落在附近的树枝上，随着最后一声琴音落下，一片鸦雀无声，就连棋棋也呆呆地蹲坐在地上，望着满树的倦鸟出神。

  最后一声琴音将众人拉回现实，燕儿神经一崩，瞬间回神。

  “此曲只应天上有。”

  良久，陈公蠕动嘴唇，将震惊之色压下，看她的眼神除了赞赏，更多的是敬佩。在她的带领下，梅阁必能重见天日！

  对比他的激动，向韶反而有几分沉默，他刚才完全沉浸在琴音里无法自拔。初次惊艳过后，还是无法凝聚心神去窥探琴谱。隐约觉得两次听到的音律组成的不是同一首曲子，却又，无法名状。

  “时间不早了，淑离先行告退。”

  玉淑离缓步退出来，深吸一口气，唇角微翘。马车前，她叫了一声有些呆滞的燕儿。

  “燕儿，扶我上马车。”

  燕儿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表情，此时才有些回神。刚才的琴音……心中警惕，扶着她的时候，食指顺势搭在脉搏上。

  不动声色号脉，又不动声色地放开她，钻进马车里不发一语。

  将她所有的动作收归眼底，玉淑离闭上眼睛，把情绪掩藏在心底。

  “咦，这不是三哥府上的马车，赶车的是穆生，一定是三嫂在里面。”

  街边响起穆兰芝的声音，穆生勒马，玉淑离掀开车帘，看见穆兰芝和穆玉芝站在康德布庄门口，身后丫鬟的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你们这是？”她疑惑道。

  “沈腾过两日离京，兰芝给他置办东西，我俩逛着逛着就买了许多，正经东西还没来得及置办。”

  穆玉芝尴尬的解释着，说好了出来只买衣服鞋子的，却不想杂七杂八的东西买了不少，鞋服一样也没有置办。

  “三嫂要不要一起看看，这家布庄也卖成衣，样式挺不错，在业内口碑极好。”穆兰芝邀请道。

  玉淑离下了马车挑眉看她，疑惑道：“不是听说你打算亲自给沈腾做吗？怎地逛起成衣店了？”

  “噗……”穆玉芝笑出声，“快别提了，兰芝从小就这样，让她提刀上战场没问题，捏绣花针只能等下辈子了！”

  穆兰芝满头黑线，不满道：“你是不是我亲姐呀，就会挖苦我。”

  “是是是，当然是啦。”穆玉芝忍住笑，对玉淑离道，“听说三嫂针线好，改天描几个花样，我给枫儿做件衣裳。”

  不提还好，一提穆兰芝的脸瞬间就垮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找玉淑离拿花样，说要给叶枫做衣服？赤裸裸的打脸。

  “我自己去看。”

  逃也似地钻进店里，耳后一抹绯色晕染开。穆玉芝望着她的背影张张嘴，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玉淑离失笑道：“我们进去吧，免得兰芝胡乱买一通，到时候让沈腾笑话。”

  “嗯。”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穆兰芝哪里都好，大事小事也能处理妥当，只是在某些方面缺根弦，让人又爱又恨。

  正在挑选衣服的穆兰芝打了个喷嚏，抓起一套衣服，满意点头。

  “老板，这套衣服我要了。”

  随后进来的玉淑离和穆玉芝看到她手中抓着的衣服时，太阳穴一突。请输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