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穆邵凌轻轻地推开房门，脱衣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玉淑离睡得很不安稳，听见一点动静就睁开了眼，黑暗中感觉到他的气息。

  惺忪道：“没受伤吧？”

  穆邵凌伸手搂过她，心下一暖，柔声道：“没有，夜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一般情况下，她虽然睡眠很浅，却也不会这般警惕，一定是夜里不安稳。

  “来了几个刺客，被穆生击退。”玉淑离打了个哈欠，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感觉到有一个神秘人进过房间，什么也没做，等陆离进来，他就离开了。”

  “神秘人？”穆邵凌一个激灵，心下确定，今天的事十有八九是有人刻意为之。

  “没事，有我在，睡吧。”

  穆邵凌安慰道，玉淑离这才沉沉睡去。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后半夜因为有穆邵凌在，她不知不觉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一早，穆邵凌接到锦都的飞鸽传书，看完后脸色平静，取出火折将纸条点燃。

  “怎么了？”玉淑离问道。

  “兰芝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他的语气淡漠，听不出来情绪，玉淑离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挑眉道：“皇上让你回去？”

  穆邵凌沉默。玉淑离嗤笑一声。

  “北齐皇莫不是怕你造反？如此急不可耐地催你回锦都，八成，是有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谁最不希望穆邵凌穆邵凌好过？不用想，就那么几个人。穆兰芝，是在隐晦的提醒他。

  “我们先回去吧。”玉淑离叹了口气。

  穆邵凌看她一眼，问道：“不去李国？”

  她摇摇头，推开窗户，清晨的空气仍旧有些干冷，扑在脸上，瞬间清醒了不少。

  “以后会有机会的，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天下分的太久了，是时候重新进行划分。”玉淑离转过身，对着他说道，“我们先回锦都，攘外必先安内，我们要的是名正言顺。”

  穆邵凌走过去，长臂将她包裹在怀里，宠溺道：“嗯，都听你的。”

  “主子。”

  穆生从门外进来，听候吩咐。

  “启程回锦都。”

  “是。”

  出了临泉镇往北，畅通无阻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被一群守卫护送着南行。陈暮雨端坐在马车里，身边的丫鬟摆弄着一副残棋。

  “公主学得很快，只是还不够狠。”

  蓝於将被吃得死死的白棋收拢好，放到她面前的棋笥里。她有些意外，短短几天，陈暮雨对权谋之道格外有天分，学得很快。只是，观棋如人，她还是有些心软。

  “我只是……”

  陈暮雨垂头，她只是有些不相信自己，不信自己能做好。想起梅林里那个倔强的女子告诉她，在老天没放弃之前，自己先不要放弃……

  她突然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长姐如母，她得为自己和陈漠谋一条出路……

  “我们再来一次。”

  陈暮雨抬起头，脊背挺直了几分。蓝於看着她，目光晶亮，唇角微微上扬，吐出一个字：“好。”

  车轮在地上碾过，发出滚滚的声响。陈国与北齐相邻，路程虽然不远，但马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快马，足足走了三天，才赶在天黑前进了易阳。

  “我该怎么做？”

  进宫前，陈暮雨低声问蓝於，面上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忐忑。蓝於低头恭敬的跟在她身后。

  小声提醒道：“公主不必惊慌，继续和以前一样。”

  陈暮雨皱眉，和以前一样？虽然她还是她，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格外的心虚。刻意去装柔弱，她反而无从下手。

  一群人前呼后拥的从宫里走出来，隐约看见桑桂和裴厉并肩走着，身后伺候的宫女近侍弓腰低头，愈发衬托出二人的高贵无双。

  陈暮雨额头冒出冷汗，双腿不自觉地颤抖，愈靠近，她的心就跳的越厉害，有一刻，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老臣恭迎公主回宫。”

  裴厉和桑桂迎上来，对着她拱手。

  “公主一路辛苦了，请到后宫歇息。”

  语气傲慢，显然没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知……知道了。”

  陈暮雨说话有些结巴，裴厉上下打量她一眼，将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蓝於身上，开口问道：“公主何时换了丫头？这丫头看着面生。”

  桑桂眯眼，将蓝於上上下下打量几遍，厉声道：“抬起头来。”

  陈暮雨抖得更厉害了，万一被发现，她的下场会很惨烈，以两位摄政王的手段，会让她生不如死。

  “我……我在路上……捡来的。”陈暮雨慌忙解释道，“她被人扔在乞丐堆里，受人欺负，我看她可怜，就想着带她回来。”

  怕露馅，一激动，她的语速很快。裴厉看她一眼。

  冷声道：“她来历不明，臣担心她是别国的奸细，会对皇上和公主不利。来人，拖下去轮棍打死。”

  蓝於“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求，求求大人饶奴婢一命，奴婢不是奸细！”

  蓝於跪在地上，伸手去扯裴厉的衣角，被他一脚踢在胸口上，嘴里溢出血丝。陈暮雨吓呆了，动也不敢动。蓝於跪在地上哭嚎。

  “奴婢不随长公主进宫，奴婢不是奸细，长公主，求你救救奴婢，不要杀奴婢，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裴厉有几分不耐，挥手示意下人：“拖出去。”

  陈暮雨脸色苍白，看着两个侍卫将蓝於架起来，就要往外走，“噗通”一声跪下。

  “摄政王，求你放了她吧，她真的很可怜，我，我在宫里太孤单，想找个人作伴。”

  陈暮雨跪在裴厉面前，进宫议事的大臣们，从他们身后出来，其中不乏一些拥护皇权的老顽固。来往的宫侍虽不敢多言，但总有一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出卖他们内心的想法。

  堂堂一国长公主，当众给大臣下跪，传出去的话……裴厉面色阴沉，桑桂抱臂冷笑，作壁上观。

  拉扯蓝於的侍卫一顿，蓝於从他们手中挣脱开来，爬到陈暮雨跟前，哭道：“公主，莫要为了奴婢得罪大人，奴婢一条贱命，不想连累公主。这条命本来就是公主给的，还要多谢公主，让奴婢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奴婢满足了。”

  想起以往的心酸，陈暮雨眼眶一红，抱住她默默流泪。裴厉的眼神冷寂，闪过杀气。

  “这个丫鬟来路不明，公主还是听微臣的劝，若公主觉得宫中无聊，微臣可以让九儿进宫陪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