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这个护卫有点怪
作者:十四夜的茶      更新:2022-05-17 03:15      字数:4649
  李婉儿与张之玹初识于清河万安寺,西门羽吵着闹着非要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万安寺,而不是先去张家。

  万安寺已有百年历史,说是保家宅平安最是灵验,所以方圆数十里的乡亲都爱到万安寺来祈福进香。

  因香火鼎盛,时时都有无数善男信女进进出出,西门羽完全一副采花贼的模样东张西望地看大姑娘小媳妇儿。

  李婉儿不喜欢来万安寺,这地方对她来说太过遗憾。

  可一看到西门羽这副采花贼的模样,自己若是不管又觉得十分丢人,硬拉了好几次才让他意识到这种行为太张扬了。

  “西门羽,你给我收敛一点,这里是清河、是万安寺,你能不能收起你这副登徒子的模样?”

  西门羽眼珠子明明掉在刚才过去的那个大姑娘身上,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娘子,你不明白我这是在调查正事呢。”

  说着眼睛又随着另一位红衣小媳妇儿跑了,李婉儿只能偷摸着掐他,“你再看,眼睛都回不来了。”

  西门羽又左右望了望,确定已经没有漂亮大姑娘小媳妇儿了,才在李婉儿身边蛄蛹起来,“媳妇儿,你猜我在看什么?”

  “哪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漂亮啊,要不要给你牵线搭桥啊?”李婉儿心底真是毫无芥蒂,哪里像西门羽的娘子,简直像带儿子出来相亲的老娘。

  西门羽梗了一下,脸上露出被冤枉的神色,“娘子,你说话得有点良心啊,我问你,就咱们在这里坐的这会儿,一共过去了多少人?其中大姑娘小媳妇儿多少人,适龄公子多少人,老人家多少人?”

  李婉儿摇头,我关心这个干嘛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就喜欢盯着别人看啊?

  趁李婉儿后面的话没出来,西门羽赶紧说,“康叔,你说说。”

  那面容清秀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居然搭理他,“从咱们进万安寺算起,进香的女子共有四十七人,男子有六十八人,老人有一百六十二人,没算家丁奴仆。”

  眼神真犀利啊,李婉儿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康叔有些佩服了,关键是他还挺配合西门羽。

  “所以呢?”

  西门羽挤了挤李婉儿,“今日并非什么节事,天气还有些凉意,按理说人不该多的。”

  “万安寺从前不叫万安寺的,因为保家护宅十分灵验才改作万安寺的。家宅平安了,也就什么都安了。既然灵验,自然来的人就多了。”

  西门羽压低声音,“你跟张公子在这里认识的吗?”

  李婉儿沉默了片刻,简单地回答两个字,“不是。”

  “那你当初打算让余叔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我?”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康叔眼中犀利的眼神扫向李婉儿。

  李婉儿莫名觉得一阵寒意,回头看了看康叔一脸防备的样子,难道他是西门羽请的保镖?

  “你当我傻啊?”

  “傻是有一点,不过没那么明显。你跟我说说,万安寺不说人山人海至少也是络绎不绝吧,你怎么杀我?”

  康叔犀利的眼神又一次盯着李婉儿扫。

  李婉儿叹了口气,“咱能不提这事吗?你也很想杀我的啊,投了几十次毒都没成功,还派杀手来,你就很无辜的样子吗?”

  这次康叔犀利的眼神还是扫向李婉儿,李婉儿有些受不了,“康叔,我跟大官人呢,这叫有来有往,要不是他先出手我也不至于还击,你总像看贼似的看我干嘛呢?”

  康叔还真是看贼一样看着她,李婉儿说了这话他更看。

  西门羽一抬手,“康叔没事,我们闹着玩的。对了,你说我派杀手来杀你,什么时候的事?”

  李婉儿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的事不重要了,反正我命大死不了。康叔你别这么瞪着我,我们俩就是一对祸害,放一块儿就是祸害彼此的。”

  康叔极为防备地看了看李婉儿又看了看西门羽,最后还是瞪着李婉儿,这个保镖有点怪啊。

  西门羽则嬉皮笑脸地继续蛄蛹李婉儿。

  李婉儿一边让着一边带了他往万安寺深处走去,这一走,却从香火鼎盛人来人往渐渐变成了幽静深深。

  西门羽频频回头探望,满眼惊诧,“婉儿,万安寺怎么有这么僻静之处?这里看起来跟前面的人间烟火气息没有一点关系啊。”

  再往前一走,更为惊诧了,“万安寺竟然如此四通八达,这是去哪儿?”

  眼前又从幽静深深变成了空旷无垠,若不是自己跟着李婉儿一路从万安寺走来,哪里相信这里是万安寺。

  李婉儿叹了口气,“你想查,那边查一查吧。只是距今已经七八年,只怕什么都瞧不见了。”

  西门羽手搭凉棚望出去,又回头看了看曲径通幽处,禁不住夸赞起李婉儿,“你别说,若是你将我带到这后面来,说不定还真让你得手了呢。”

  康叔本就警惕地盯着李婉儿,听了西门羽的这话,简直要用眼刀在李婉儿身上剜出几个窟窿来。

  李婉儿给他看得不高兴了,“康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大官人请的保镖护卫,虽然我以前跟大官人有些误会,但现在我们也算并肩作战的战友,你这般防备我,不太恰当吧?”

  康叔将李婉儿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般阴险毒辣心机深沉的女子,公子你该防着点。”

  这个词用得好,李婉儿点点头,“没错,确实是阴险毒辣心机深沉,西门羽,你要不要听听康叔的劝?”

  西门羽没在意康叔的话,挥一挥手,“康叔,我跟娘子闹着玩的,你不用太在意的。对了,你去看看当年张公子坠马的地方,看看能否查出什么线索。”

  李婉儿皱起眉头,你开玩笑呢吧,虽然这里人迹罕至,但七八年了,痕迹早就消失了。

  但一转头却见着一满头白发眼神空洞的阿婆坐在道边发呆,这事也相当诡异啊。

  “阿婆......”

  那阿婆身子骨很是硬朗,只是精神状态不佳,李婉儿叫了好几声也没叫应她。

  西门羽是全年龄段女性杀手,这会儿蹲在阿婆旁边指着来回查看的康叔说,“阿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不?”

  阿婆没搭理他。

  “据说啊,七八年前,这里曾经出过一桩坠马事故,我们想着,那张公子坠马一事恐有意外,特意来查看一下。”

  目光空洞的阿婆转向西门羽,“你是谁?”

  西门羽指着转来转去的康叔,“我们是一群想查明真相的人,阿婆,你是清河人吧,张公子坠马一事,难道没有任何蹊跷?听说张公子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平日也不喜骑马的,怎么可能坠马呢?”

  阿婆嘴唇抖了一下,“你是……你识得我儿?”

  李婉儿盯着阿婆看了又看,难道这人竟是张之玹的母亲?她与母亲年龄相当,如今看来几乎两代人了。

  张之玹之死对她打击如此之大,苍老至此已不复从前所说养尊处优诸事顺遂透出的富态安逸了。

  那些不愿回想的往事涌上心头,若自己当初跟张之玹在一起了,这该是她的婆母,她该是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的啊。

  康叔像条尽忠职守的猎犬一样将周遭打量清楚后,摇头叹气地过来了,“公子,时间太长了,这里什么都瞧不出来。若说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是这里若发生坠马事件,不可能要人性命的,了不得缺胳膊断腿儿,躺个大半年也差不多好了。”

  那阿婆听得康叔这话,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你是说,我儿不可能坠马而死,他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儿不是这种争强好胜的人,他怎么可能跟人比试赛马啊。”

  张母太过激动,抓着康叔的手,“这位小爷,你可是官府的人?这里十多年从来没有变化,若现在看来即使发生坠马也不可能要了我儿的性命,那当初也不可能的对不对?我儿坠马不是意外对不对,我就知道。”

  西门羽冲李婉儿挑了挑眉毛,这个表情的意思李婉儿知道:看,又是“意外”吧,你就是一个长在“意外”上的人。

  若是其他时候,李婉儿定要跟他争论一番的,可看着白发苍苍的张母,李婉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康叔点点头,“以现场勘查来看,令郎不太可能出意外的,尤其是坠马。老人家且看,此地虽然看起来宽敞,但却不适合策马扬鞭的。便是你如何扬鞭,马也跑不起来。只要马跑不起来速度便快不了,便是坠马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了不得摔断胳膊摔断腿。不过,这也从现场勘查来看,说不定令郎还有其他情况呢?”

  张母紧紧抓住康叔的胳膊,“小爷,你说还要看什么情况,只要能证明我儿不是死于意外,老身一定要给我儿寻回公道的。”

  西门羽暗中捏了一下李婉儿:你这婆母还挺倔强的。

  李婉儿瞪了他一眼:将心比心,若是我们出了什么事,难道我们的娘亲就能善罢甘休吗?

  西门羽又挑了挑眉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是长在“意外”上的人,我是终结你意外的人。

  李婉儿甩了一下西门羽的手:我又没担心。

  两人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的这会儿,张母已经将当日张之玹出事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其实单就这起意外的起因就让人觉得有些牵强,张之玹性情温和不喜与人争斗,怎么会跟人起了赛马的心思呢?

  康叔听完张母的叙述,立刻抓住这一点,“老人家,令郎好与人争斗,可有什么仇家?”

  张母眼中含着泪水,“我儿向来与人为善,从不喜与人争斗,仇家更是从何说起啊。”

  “那令郎为何与人赛马呢?”

  张母摇摇头,“老身也不知,我儿不喜骑马,怎么会与人赛马呢?他确实挺喜欢到万安寺的,可他到万安寺都是在那片树林中读书弹琴。”

  “与令郎赛马之人是谁?”

  “当年我们也曾报官调查此事,刘家儿郎也是一时兴起与人赛马,偏偏是我儿应了他的赌约。”

  “刘家儿郎现在何处?”

  “他是清河人,就在清河县东,如今早已娶亲生子。我儿长埋地下,他却娶妻生子一生平安,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时隔多年,张母仍有怒意,只是张家人性情温和,便是面有怒意,却并未诅咒怒骂。

  康叔想了想,“令郎身上伤势如何?”

  张母眼泪又下来了,“小爷说坠马了不得摔断胳膊腿儿,我儿是折断了脖子。”

  康叔愣了一下,“啊?折断脖子?难道是摔着头了?”

  张母使劲摇头,“不是,据在场围观的所说,我儿乃是后背着地,怎么会折断脖子,老身也不知。”

  康叔想了想,“老人家,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查一下令郎的死因到底是不是意外......”

  张母感激地握住康叔的手,“老天有眼啊,终于有人相信我儿不是死于意外的了,谢谢你们。”

  康叔顿了顿才接着说,“若非情不得已,我们也不敢惊动令郎。只是,不才实在想不出,便是在这里能坠马,如何能折断脖子要了性命的。老人家,若是我们想看看令郎的尸首,不知老人家可否愿意?”

  李婉儿诧异地盯着康叔看,又看了看西门羽,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查看人家的尸首。

  康叔就更奇怪,七八年了,张之玹早已成了白骨,还能看出什么?

  西门羽微微摇头:他要看,自然有他的道理。

  张母犹豫起来,即使张之玹并非死于意外,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儿再受叨扰。

  入土为安,本就英年早逝,若还得不到安宁,老人家如何能受得了啊。

  康叔看张母的表情,转身对西门羽一拱手,“公子,这事确实有些蹊跷,只怕咱们得先查一查其他的线索。要不,先去看看那位姓刘的公子,他是当年邀约张公子赛马之人,许多事只有他最清楚。”

  张母颤抖着双唇,“若那刘家儿郎不肯承认他们杀了我儿呢?”

  康叔摇摇头,“老人家,我们去查看刘家公子并非定他的罪,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令郎到底是如何故去的。当然,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始终都改变不了令郎已经走了的事实,老人家也不用太过介怀。”

  张母摇头坚定地说,“不,若我儿不是死于意外,老身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的,你们且去调查刘家儿郎,若是无所获......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