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这两位之间的气氛比昨天更紧张啊！”围观众人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对对对，不知道大哥今天怎么了，刚才那一瞬间我真以为他要动手了。”有人附和道。

  “他们到底怎么杠上的，有人知道吗？昨天我记得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这位大哥和许家公子是情敌，两人都在追求咱们那位周组长，这不就闹起来了呗？”

  “少放屁！”有人一把拍在了说话那人肩上，只见是一位头发蓬乱的少年，此刻看来是刚睡醒不久，一双眼睛还有些惺忪。

  秦牧看着说话那人一脸尴尬的表情，不爽道：“信谣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们周组长和许子陵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是是......”

  秦牧松开那人，看向前方即将开始考核的五人，心中暗恨自己又起晚了，刚过来就看到一组里四个都是许子陵的人。这位林大哥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头铁啊！

  遥遥看着林念的背影，他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一时也有些郁闷。昨日停车场的事情他已经听人说过了，回去之后便想试探一波。

  在九氏子弟当中，许子陵为首的嫡系子弟算是最主流的团体。除此之外，周璃也有几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他们之所以能处得来完全是因为志趣相投，故而从来没有什么嫡庶之分。

  众人中以秦牧的兄长秦白年纪最长，如今已经三十出头，周璃次之，剩下的便是白落尘、秦牧这样的小家伙。

  昨日秦牧便想在几人之间的消息群里试探一波林大哥和大姐周璃的关系，可刚发出两句话不到，便被周璃动用群主权限镇压了，至今仍在禁言之中......

  “这两人肯定有问题！”秦牧心中愤愤嘀咕道。

  那边，ATLAS的倒计时已经开始，林念将两把左轮手枪垂在身侧，面对着四位枪术极佳的九氏子弟，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甚至有一丝乏味。

  比起和师父拿枪对射的情景，眼前的状况实在太小儿科了。

  “3，2，1——”

  倒计时落定的一刹那，射击场中登时爆发出急骤如雷的枪声！众人开枪齐射的背景下，林念信手挥洒出一片狂潮般的弹幕，炽热的子弹划出上百道火线，几乎在同一瞬间从二十个人偶的眉心、心脏、胸前和双臂上洞穿而过！

  “考核结束！”ATLAS紧随其后道，此时距离考核开始还不到三秒。

  “现公布成绩，1号，2号，3号，5号射击无效，4号得分2200。”

  “卧槽！”一旁观战的秦牧直接跳了起来，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

  好家伙，二十个移动人偶，眉心50，心脏30，其余三次击中各得10分，满打满算一共2200分得分空间，让这家伙一人打完了？

  别人都是来在参加一场竞争性极强的考核，为什么就你有一种现役特种兵参加街头气枪射气球活动的既视感，还特么一人把礼品墙上的东西包圆了？

  “你作弊！”许子陵一把将手枪甩在射击台上，“敢用冲锋枪？”

  他冲向林念的射击位，却只看到了对方好整以暇地握着两把左轮，脚下铺满了一地弹壳，眼神淡然地望着他。

  “很奇怪吗？”林念说着又甩出一片弹幕，十二发子弹瞬间从十二个人偶眉心的空洞中穿过。

  许子陵只觉得眼前一花，耳畔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又有十二枚弹壳叮叮当当落向地面，重新装填完成的左轮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他的眉心。

  他的脸色骤然惨白，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过去二十多年中他曾无数次拿枪指着别人的头，其中很多次他扣动了扳机，每当看着血花在眼前炸散，他都有种将他人性命握于股掌的畅快感。

  然而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成为了被枪指着的那一个，死亡的预感从未如此清晰而冰冷，就像一条森冷的巨蛇盘桓在他四周，用冰凉的信子舔舐着他的面颊。

  “别......别杀我。”许子陵用自己都听不分明的微弱声音乞求道。

  林念一把抓住许子陵的肩膀，将他拉到身前，贴着他的耳朵道：“最近我心情真的很不好，所以努力一下，许公子，别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像小说里那些无脑又短命的杂鱼反派。”

  “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拍死。”

  留下这句话后，林念收回手枪，向门外走去。

  “林大哥......”

  林念穿过人群时，秦牧有些僵硬地伸出手跟他打了个招呼。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刚才林念身上的气势过于恐怖了。

  “小秦，”林念笑着挥了挥手，“睡过了吧？今天考核加油！”

  “哎......”秦牧应了一声，看着他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

  人群外围，许子陵带来的八名许氏族卫全都将手放在各自的武器上，却无一人敢于发难。

  一路穿过走廊，即将走出射击考核场大门时，电子门禁里忽然传出一个有些关切焦急的女声，“林念，你今天状态不对，快去医疗室，我给你做一套全身检查。”

  林念停下脚步，笑道：“ATLAS，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还是这种时候更可爱。”

  “你——”

  “放心吧，我没事。”林念舒了口气，语气放松道：“还是在九号监狱时那个梦，你知道的，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也别跟组长和老陆添油加醋，我怕他们担心。”

  “我一向只会实事求是！”ATLAS大声强调道。

  “都一样，咱们也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了，你可能比我都清楚我的身体状况有多好，这次算帮我个忙，可以吗？”

  “我......”ATLAS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

  林念的身体检查不可能查出任何问题，这一点它和林念都非常清楚，否则他就不会提出这个要求，它也不会答应。

  以现有的技术手段，ATLAS连林念那种匪夷所思的恢复能力都还查不清楚，更遑论那个诡异的梦境了。

  ATLAS在九号监狱听过林念给杜雷司、罗敖两人讲述的过程，从而知道了那个梦境的结局。作为以周璃的人格作为蓝本建立的人工智能，起码就目前来说，比起林念，周璃毫无疑问对ATLAS更重要。

  正因如此，它判断周璃如果知道了这个梦境，知道了林念因此产生的心理问题，势必会陷入自责和担忧之中——至少在还看不到解决这一问题希望的现在，它不希望周璃沉浸在这种痛苦中。

  “你要答应我，不许让自己出事，否则我们的约定就不作数，知道吗？”ATLAS认真道。

  “这算是难得的关心我吗？”林念笑道。

  “算。”ATLAS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在我的运算程序里，你现在的地位还不是很高，但我并不否认，你已经是一个对我相当重要的人类了。”

  林念微微一怔，ATLAS的话语像是一阵轻风，不经意间吹散了些许他心头积聚的阴霾，几缕淡薄而干净的阳光从天穹之上倾洒而来。

  良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