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一眼，姜永安便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

  唯恐林润谦反悔，立马起身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回到皇城我就去安排。”

  走过来，抬手拍了一下林润谦的肩膀，“你自己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旦确定了要成为丞相的关门弟子，必然会被人盯上。

  林润谦没有说话，抬手挡去了他伸出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苏箐箐做好手中的事后，抬头就见他忧心忡忡。

  立马将手中的书籍给放下，疑惑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五根手指轻轻挥动。

  当手被他给抓住了后，她这才放下了心。

  “行了，这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儿顶着？你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她漫不经心的道。

  那坦然的模样，给予了林润谦几分感染，“柳淮的事怎么样了？”

  苏箐箐打了一个响指，“异常的顺利。”既第二人格已经做出了让步，那就意味着即将要进行人格的融合。

  闻言，林润谦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解决完柳淮的事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这可难住了苏箐箐。

  倒不是她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而是不知晓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你呢？书院有什么安排？”她反问道，直觉告诉她，今日的林润谦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林润谦微侧身，敛下的眸子遮掩住了眼底的复杂，“我想去皇城看看。”

  皇城？

  苏箐箐张大了嘴，“你要去皇城熟悉环境？现在去会不会太早了？”

  林润谦摇头，“是夫子介绍的，说对我的学业有所帮助。”这是他第一次说谎，若是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紧张与忐忑。

  苏箐箐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既是夫子说的，那就按照夫子的安排行事好了。”

  拍着胸脯，“家里有我，你只管放心。”

  没从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舍，林润谦觉得憋闷得慌。

  本他打算将这个消息压到后面再告诉宋氏，可在苏箐箐不留神的情况下，还是将这个消息给提前暴露了出来。

  宋氏和苏箐箐虽不知情，但柳淮却知道，书院根本没有给林润谦牵桥搭线。

  为了弄清楚林润谦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特意避开了苏箐箐与宋氏，连夜来到了林润谦的书房。

  不请自坐，翘着二郎腿，“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润谦虽极为不喜柳淮的态度，但想到自己离开后，家里还需要柳淮帮衬，又多了几分耐心，“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

  微眯着双眸，看向柳淮，“我离开后，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见他神情凝重，话语严肃，柳淮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不用你多说，我也会将人照顾得很好。”

  林润谦轻嗯了一声，默认了他的说法。

  ——

  苏箐箐这日还是跟往常一样，本打算在给元文柏针灸后，就打算继续钻研医书。

  可一直都对她心存怨恨的李氏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这不，带上经常跟在身边伺候的婆子就朝她而来。

  面对李氏的气势汹汹，苏箐箐只是镇定的掀了掀眸子。

  殊不知，此举却惹来了李氏心底更多的不满。

  “我想见我儿子。”李氏直言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几分不耐。

  苏箐箐将斟好的茶放在了李氏的手侧，“你想见何人是你的自由。”跟我无关。

  听出她颜言外之意的李氏，本就耷拉着的脸，愈发难看，“你以为我想来这里？若非不是你捣乱，我儿子岂会成现今这样？”

  这是在责怪她？

  苏箐箐立马不乐意了，眼里也多了一抹冷意，“那请问您真的了解过您的儿子吗？无论是他，还是他，您都有仔细去了解过吗？”

  李氏冷哼了一声，“他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面对这个说法，苏箐箐自然不认可，尤其是在了解到李氏带给柳淮的阴影后，她就愈发觉得李氏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被看得不自在的李氏，拍桌而起，“你笑什么？”

  伸手指着苏箐箐，“你以为柳家不如从前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瞪大了双眼，“我告诉你，只要我想，一样可以将你拿捏在手中。”

  不等苏箐箐回话，下学归来的柳淮，疾步上前。

  下意识将她给护在了身后，满是防备的看着李氏，“你来做什么？”

  李氏当即怔楞在了原地，不过一瞬，态度又强势了起来，“我想见他。”

  柳淮自然知晓她口中的他是谁，但却并不打算让她如愿。

  嗅到空气中的压抑，苏箐箐小心的抬手拽动了一下柳淮的衣袖，用眼神提醒柳淮答应第二人格的事。

  柳淮压下心中的烦闷，矗立在原地。

  进行了好一番天人交战，他才做出了妥协，在没有苏箐箐的引导与刺激之下，放出了李氏心中心心念念的儿子。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李氏的手不住颤抖，“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柳淮”走过去俯身拥住了李氏，“娘，你没有对不起我。”

  微松开了李氏一些，四目相对，“娘，我今日是出来跟你道别的。”

  听到这儿，李氏慌了，戒备的看着苏箐箐，“是这个小寡女逼迫你了？你不用担心，有娘在，不会让人伤了你。”

  站着中枪的苏箐箐表示和无辜，什么叫她逼迫他？

  “柳淮”伸手将李氏激动的手，反手握住，“娘，有句话她说的对，我跟他本就是一体，他只是将心底对你的依赖分给了我。”

  李氏如雷轰顶，楞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此，苏箐箐及时出声补充道：“你幼时给他的童年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一边怨恨你，也期盼你能关心他。”

  不承认自己做错的李氏，拼命的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从没有丝毫怨言。”失措的抬手指着柳淮，“但他却不一样。”

  点着头，“对，就是这个眼神。”她讨厌这样的眼神。

  这个眼神里的蔑视与淡漠，无一不再提醒着那些过往。

  柳淮笑了，眼眶却通红，声音沙哑，“那你想怎么样？”

  急于想要发泄的他，在原地不住徘徊，“你责怪我我认了，但你为何要逼。”惊恐的握住自己的手，“逼我去杀了陈姨娘？”

  陈姨娘三个字，击破了李氏心底最后一根弦。

  整个身体彻底瘫软在了地上，表情狰狞，“你懂什么？陈姨娘本来就该死，她不该在获得了你爹的宠爱后，还要来试图动摇我的地位。”

  “哈哈哈，自己的亲儿子杀了自己最爱的宠妾，我要让他这辈子都走出这个坎儿。”此时的李氏已彻底疯魔。

  原来这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的！

  有了这层认知，柳淮自嘲的倒退了几步。

  也难怪，那次后爹就不再见他。

  原来是怕见着他，就想到那个死在他手下的陈姨娘。

  苏箐箐也被李氏的脑回路给惊呆了，原来打从一开始，宋氏打的就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既能借此铲除了和自己争宠的陈姨娘，也能让柳老爷彻底断了再找宠妾的心思。

  果真是又狠又毒。

  可偏偏这里面她又嗅到了几分无奈。

  婆子将李氏从地上扶了起来，惶恐又小心的问道：“夫人？”

  李氏直接推开了婆子的手，笑看着柳淮，“很恨我吧？”

  哭笑着点头，“恨就对了。”紧捂着胸口，“我也恨，恨自己的出生，恨自己只有凭靠手段来留住你爹的心。”

  这话狠狠刺痛了柳淮的心，李家一直都依靠柳家存活。

  准确来说，李家就是柳家的一个仆从。

  所以，李氏一跃成为柳家的当家主母本就历经了无数艰辛。

  而一心沉迷于医术研究的外公，压根不会注意到李氏在柳家的艰难。

  所以李氏想什么，就必须要靠自己去争取。

  地位如此，子嗣也如此。

  本就不打算等他回复的李氏，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去。

  她步步为营，将柳家大半的家产攥在了手里，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除了怨怼还是怨怼！

  从未见过她如此颓败，柳淮的心再度颤动，将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声音沙哑，“娘！”

  【恭喜宿主，第二攻克任务完成！】

  突然的转变，让苏箐箐有些懵。

  所以第二人格和主人格是合并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合并了？

  听见儿子的呼唤，李氏的脚下的步子立马顿住。

  但这次她非但没有转身，反而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步消失在了柳淮的视线之中。

  李氏和婆子一走，诺大的院子立马只剩下苏箐箐和柳淮两人。

  知晓柳淮现在需要时间来沉淀，苏箐箐轻咳了一声，“那个，你……”

  “我无事。”留下这三个后，柳淮就默然往书房而去。

  没错，在完成人格的合并后，他的脑子中多了一些从前未曾有过的想法。

  而他现在需要好好捋一下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看着紧闭的房门，苏箐箐这才后知后觉的收回了视线。

  刚要挪动步子去制药房，就听见有人叩响了房门。

  反正也是顺手的事，苏箐箐起身便直接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着淡蓝色衣裙的丫鬟。

  而丫鬟的身后，则还站着一打扮精致的女子。

  察觉到她的视线，女子礼貌的对她微颔首。

  丫鬟也趁此表明了来意，说是来寻徐梓歆的。

  退后了几步，苏箐箐给女子与丫鬟让出了步子。

  来者皆是客，作为东道主，苏箐箐也不好半路失踪，只能硬着头皮将女子带到了听竹苑。

  “瑾儿？”徐梓歆见到故人，眼睛都亮了，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起身站了起来。

  被换作瑾儿的江瑶谨，也展露出了一抹微笑，令本就倾国倾城容颜，更是多了几分仙人之姿。

  知晓两人这是要叙旧，苏箐箐适时道：“那你们先聊，我先去忙。”

  好在，沉浸在相见喜悦中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她的离去，这也她不禁松了口气。

  等再来到前院时，出去采买的苏青青与宋氏已经回来了。

  “姐，你猜我今天听到了什么？”一见着她，苏青青立马就跑了过来，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苏箐箐的手臂上。

  苏箐箐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半是宠溺的道：“听到了什么？”

  苏青青小心的张望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我听说有县主来我们这儿了，还是个女县主噢！”

  女县主？

  不知为何，苏箐箐脑袋中立马浮现出了江瑶谨的容颜。

  没从姐姐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表情，苏青青有些泄气，噘着嘴，“姐，你难道都不惊讶的吗？”

  为了不让妹妹失望，苏箐箐还是做了一个吃惊的动作，却没想到遭到了妹妹的嫌弃，“姐，你这样好勉强。”

  苏箐箐嘴角微抽，她该如何接话？

  “润谦，你回来了？”不等林润谦回话，宋氏就走过去将林润谦给拉了过来，取出包袱里新买的衣衫在林润谦身上比划。

  “好看吗？”宋氏回头看着苏箐箐问道。

  苏箐箐这才慵懒的掀起了双眸，扫了一眼身材颀长的林润谦，又看了看宋氏手中的衣衫，点头，“他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宋氏美滋滋的点头应和，“还真是。”

  想到什么，又冲正在吃点心的苏箐箐道：“桌上还有一件，给你的。”

  有新衣服？

  苏箐箐的眼睛立马亮了，将手中的糕点囫囵吞枣咽下去后，就展开了包袱里的裙子。

  这是一件流仙裙，缜密精细的刺绣，结恰到好处的点缀，给这条裙子加分了不少。

  “咦，这两件是一起的吗？”苏青青疑惑的问道。

  宋氏和苏箐箐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手中的衣衫与裙子属于同色系，且因为都是出自同一个铺子，剪裁做工什么的也都出奇的相似。

  这放在现代一看，就是妥妥的情侣装。

  可尴尬的是，她跟林润谦是叔嫂的身份。

  意识到这一点，宋氏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复杂，张嘴想说什么，却在触及到儿子的双眸时，吞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