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蛇女血如意与戏子铁匠的第一次见面了。

  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只要一想起来，却还是温暖得一塌糊涂。

  所以即使此刻的戏子铁匠痛苦不堪，却还是倒在他妻子的怀中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记得啊，怎么能忘的了呢？”戏子铁匠虚弱地笑着道：“不过待会儿我害怕地府的那老婆子给我灌迷魂汤，该死的！”

  血如意瞬间慌乱地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别瞎说，你现在造了口业，下边的那群凶神恶煞一定紧抓不放，到时候又得让你多受皮肉之苦了！”

  戏子铁匠听见这话一下笑了出来，道：“你不是一向不怎么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吗？”

  血如意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下。

  她一面用手轻轻抚摸着他丈夫的脸庞，一面轻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我信不信了。我只盼着那下边若是真有神灵，也能多少看在我们夫妻二人深爱一场的份儿上，来世投胎可千万别让我们投错了两个轮回道。”

  戏子铁匠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他身体无处不在的痛苦让他连讲话都已经费劲。可他还是咬着牙，露出笑，陪着他妻子说起话来。

  “可是我怕我这辈子作恶多端，那阎王爷和判官大人依律办事，只让我堕入了那畜生道去。”戏子铁匠虚弱地笑着说。

  血如意眼里的泪光闪烁不定，她笑着轻声说道：“不怕，管它是畜生道、凡人道，还是什么神仙道、妖怪道，我们夫妻二人在一起就好了。你要是投进了畜生道，那我就也陪你冲进去，来世在天上做那一对儿的生死不渝的白雕。”

  戏子铁匠笑了出来，望向他妻子明亮澄澈的眸子，道：“那我要是上不了天呢？”

  “那我就在地下做一头白胖的老母猪等着你！”血如意的眼里笑出了泪花，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轻声道：“只是你可千万别走错了猪舍，让我在被端上饭桌之前还没等到你，那我下下辈子可绝对不依了！”

  戏子铁匠听着她这话也笑出了声。

  “小五，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戏子铁匠看着血如意，开口道。

  “不行！”血如意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

  戏子铁匠无奈地笑道：“小五乖，你还不知道我要你答应我什么呢。”

  血如意的眼里又落下泪来，她哽咽着可声音却依然无比坚定地道：“我就是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才说不行的！”

  “铁匠哥哥，”她又接着说道：“你休想甩掉我！上穷碧落下黄泉，小五都跟着你！你也别想看到好看的女人就变了心去，我们两颗心早都在月下老人和月宫仙子的树上用红线拴成了一颗，打上了死结，永生永世都是再也解不开的了！”

  血如意的声音突然变低了，她好像突然从一个无所畏惧为爱而战的战士变成了一个地心深处自卑开放的花朵，声音胆怯地道：“只是我如今太丑了，委屈铁匠哥哥了。”

  铁匠望着她面目全非的脸，缓缓地滚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小五，对不起，下辈子你还是不要遇见我了，我不想再让你承受这样的伤害，对不起！”

  “啊！——”戏子铁匠突然痛苦地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

  血如意一下子将他紧紧抱住，慌乱地问道：“怎么了？铁匠哥哥怎么了？你别吓唬小五，你说话啊！”

  然而戏子铁匠只是更加痛苦地惨嚎，一声比一声凄惨！

  “杀了他吧。”

  欧阳白的声音穿过层层风雪，传进了血如意的耳中。

  “不！你休想！这世上谁都不能伤害我的铁匠哥哥！谁都不能！”血如意猛地回头，冲着欧阳白发狠地吼道。

  欧阳白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这样只是在加深他的痛苦，他体内的痛已经远远不是人能承受的了，再这样下去，他马上就要被疼痛折磨至死。”

  欧阳白顿了顿，轻声问道：“你愿意他这样痛苦地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