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从军曹的嘴唇上留下，尖锐的针尖一次又一次的在冲双唇间游走，好像在缝合开裂的拉链一样，母亲将军曹的嘴巴牢牢封死。

  军曹不停的针扎，可是身体此刻已经完全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被封住的嘴巴，让他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凄惨的呻吟声，和哀求的眼神。

  “恶魔！恶魔！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要封印你！让我的儿子回来！回来！”母亲的用力将针头扎紧血肉之间，为了不让军曹挣脱，还使用了锋利的钢丝作为缝合线。

  钢丝线的每一次缝合，都会撕裂军曹的嘴唇上，才片刻的功夫，那张原本俊秀的脸已经变得血肉难辨，双唇上都是撕裂的血口，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因为疼痛和慌张，军曹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牙齿不自觉的咬到自己的舌头，更多的鲜血冲嘴唇的缝隙中流了出来。

  腹部的剧痛也同时在摧毁他最后的意志，肠道翻江倒海的涌上一股恶心，一种窒息感涌上军曹的大脑，他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母亲拿起放在桌边的剪刀，用力剪短了钢丝线，随后重新开始穿针，看起来她嘴里所说的封印并没有结束。

  “嘴巴、眼睛、耳朵，鼻子，要把恶魔封印，要让恶魔交出我的儿子！”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将钢丝线穿进针口。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是军曹的惨叫惊动了邻居，发现情况不对劲的他们，选择了报警。

  “开门！请打开门，接受调查！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警察用力敲打的房门，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叫喊声。

  母亲听到门外的声音，紧张的丢下了针头，抓起一旁的尖刀，在原地不停的打转，并大声阻止道：“不要！别妨碍我！我要！我要救我的儿子！”

  “女士！请开门！你儿子怎么了吗？我们可以帮你！请先开门！”门外的警察继续敲门，但语气已经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他们大概也从邻居那里得知，这位母亲的精神不太正常。

  “我的儿子，被恶魔附身了，我要把恶魔从他身体里赶走！”母亲慢慢附身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看着身后的军曹，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请别冲动，女士，请先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帮你，我们可以给你请医生，或者神职人员……恶魔不是你独自可以对付的！”警察依旧耐心的开导。

  听到神职的那一刻，母亲好像有了一些动容，她回想起自己在精神病医院中经常有神职来看望他们，她的内心就舒缓了下来，她知道，恶魔的克星就是神职。

  原本，已经打算去开门的母亲，突然在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

  门外的警察，感觉情况不妙，瞬间掏出的手枪，并和同伴们相互对视，这是他们要强行闯入的暗号。

  “我的身体里也有恶魔？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母亲回忆起神职常年来看望自己，正是因为自己患有疾病，在她的理解里，自己很可能也被恶魔寄宿了。

  那么现在儿子身体里的恶魔，会不会是寄宿自己的恶魔，一手造成的。

  “妈……妈……”军曹努力从被封死的嘴里喊叫母亲，想要让害怕的母亲冷静下来。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军曹依旧没有放弃想要保护母亲。

  “啊！”母亲的叫喊越来越响亮，手中的剪刀开始胡乱挥舞。

  军曹的耳旁传来一击“唰”声，剪刀垂直插进的他的左脸，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表情扭曲起来，全身都开始分泌出浓烈的液体。

  警察也在门外听到了军曹的惨叫，终于不再等待，掏枪打碎了门锁，破门而入。

  “走开！别妨碍我救我的儿子！”母亲将剪刀从军曹的脸上拔了下来，并毫无畏惧的冲向正打算阻止自己的警察。

  警察试图抢下母亲手中的剪刀，奈何母亲发疯似的，见人上前就乱轧一通，警察实在无法靠近。

  母亲发现警察不再靠近自己，便又一次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军曹。

  在她眼里，此刻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恶魔！杀人狂！从我的儿子身体里滚出去！滚出去啊！啊！啊！啊！”母亲完全不顾警察的警告，转身再一次举起剪刀，瞄准了军曹的脖子，用力轧了下去。

  见此情况，警察迫不得已，只能开枪。

  “嗙！嗙！”两声枪响，母亲的胸膛被从身后发出的子弹贯穿，随后，手中的剪刀掉落到了地上。

  母亲的脸顺势倒进了军曹的怀里，双手拍到了军曹的脸上，手指盖住了他的双眼，好像世界的光明被完全遮盖一样，军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充满了母亲的味道，那温热的体温和满脸的血水一起，浸透了军曹的双眼。

  苦涩的咸味从军曹被刺穿的左脸伤口处渗透了进来，军曹分不清，那是眼泪的味道，还是自己身体分泌出来液体的味道，或许，这两种根本就是一种味道吧……

  耳边只有刺耳的尖叫和警笛轰鸣，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的光和影穿插而行，从无数的人影前进进出出，看不清，听不清。

  等到一切都过去，早就已经过去了一周，满脸裹着纱布的军曹，站在一处阴暗的停尸间内，面前停放的正是母亲遗体。

  看着那具冰冷刺骨的遗体，军曹一语不发。

  缓缓蹲下了身子，将母亲的手，放在手心里，感受着上面的老茧，只是此时此刻，那双手，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

  军曹一言不发，他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脸上的绷带完全缠住了他的嘴，让他不能开口。

  脸上的伤口非常深，甚至损伤了面部的神经，即便整容也很难完全恢复，身边的人，全都对这一场无妄之灾，心存惋惜，可唯独军曹自己却好像没有一丝遗憾。

  他很清楚，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理应付出的代价，母亲没有错，杀掉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封印恶魔，但是，母亲失败了，恶魔活了下来，并且，得到了更大的启示。

  恶魔，就是为了祸害这个世界而存在的。

  军曹最后的一丝困惑和对人的善意也在母亲死亡的那一刻，彻底消散无影无踪。

  “差不多，可以走了吧？”军曹的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然，等一会儿，警察就会赶过来的……”

  伴随男人的话语，军曹转过头去，男人身后的墙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上面还烧着熊熊烈火，地上躺满了保安和医护的尸体。

  “我的名字叫左东，从今开始，是你的搭档！欢迎加入黑塔！军曹！”左东的眼前突然燃起了熊熊火光。

  片刻后，只见军曹已经将她母亲的遗体火化，唯独留下了那只手。

  军曹将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随后，露出扭曲的表情，心满意足一般，跟着左东一起离开了停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