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还以为是谢铭暗地里帮了余清一把，余清面上没解释，心里清楚这个角色和谢铭没什么关系。

  谢铭是帮她去弄了个试镜的机会，不过这个新添的角色，却是他人的手笔。

  天朦朦亮，月亮还挂在空中，但早起的妇女衣服都洗了半筐了。

  余清饰演的小花，头发不长，只够扎着两个麻花辫，肤色暗黄，尤其是脸上的肌肤，像常年被沙子吹过一样，是不好形容的粗糙。

  手也冻得通红的，又红又肿，像涨了气的红色塑料袋。

  碍眼，又多余。

  “婶婶，河里水冰不冰啊？”

  地地道道的土话。

  芳婷扭过头，对着年纪很小的小花笑了笑，她还是不太听得懂当地的方言，不过每天都能和小花遇到，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有点凉”

  小花抬头憨憨地笑着，她脸上的毛孔带着粗大的颗粒感，鼻子还算秀气，但起了好多白色的死皮，脸颊两侧都是灰黑色的斑，嘴巴破皮还隐隐出血，绝对是不好看的。

  可是，小女孩的眼睛亮闪闪的，完全看不到抱怨和不满，大大的眼睛里，有着特别的光亮。

  “我觉得还管，手指头都莫得感觉嘞”

  山清水秀，质朴纯真，芳婷觉得这一瞬间，她动摇了回家的决心。

  “卡”

  余清的第一个镜头结束。

  芳婷的演员是电影咖慧姐，这次也是和庞导的第三次合作，所以算是很了解庞导的习惯。

  “导演，还来一次不”

  庞导看了看镜头，又瞅了下余清，又看了下镜头。

  “余清，你过来”

  余清第一次出现紧张的情绪，快速往庞导那边靠，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慧姐性格火爆，和电影里的芳婷完全是两个人，听见导演叫余清去看镜头，自己也跟着过去了。

  余清背挺得直直的，庞导并没有说别的什么，关于形象，关于演技，关于对新增角色的人设和心理活动，他一概不提。

  只是让余清看了两遍长镜头，多余一个字都没说，余清不清楚庞导想表达什么，她是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的镜头。

  电视剧和电影的质感真的没办法比较，一个是很美丽的油画，一个是浓墨淡彩的中国画。

  两者都是美，一个流于表面，每一帧画面都是秀气漂亮，但是看过了就没了。

  另一个镌刻进了灵魂，看似平平无奇，深入研究后才能感受到怦然心动的魅力。

  “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庞导突然说话，余清也不知道对方想指点自己什么，也不敢不懂装懂。

  “庞导，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的镜头感不足，刚刚情绪也没充分调动起来”

  余清小心斟酌地用词，庞导好像对余清的答非所问，有点迷惑。

  导演手指敲敲摄影机，“确实以你现在的水平和慧子搭戏，也是难为你，这样，你们的对手戏先不拍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看慧子走戏”

  一锤定音，余清的妆容都不卸，就呆在庞导身边看他拍慧子，也就是芳婷的戏份。

  电影剧情跟着走，余清看着芳婷抱着大大的竹筐慢慢往家走，月光之下，女人的肩膀一高一低，脚步也是，但她的腰板挺直，像风中摇晃的小白杨。

  余清觉得她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