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入莫婉的庭院便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剧烈咳嗽声，似乎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

  南宫锦与彩月默契地转过头对看了一眼，眼中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随即，两人相继踏入了庭院内。

  远远地便看到了穿着一袭粉色襦裙趴在软榻上看着天窗外风景的莫婉。

  一大层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的惨白面色，发间金光闪闪的发饰也彰显不出她曾经的端庄光荣。

  看到此时此刻的莫婉，让南宫锦联想到了秋日里枯败凋谢的树叶。

  只不过树叶是死的，莫婉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诡计多端。

  南宫锦思索了片刻才接着迈起了步子。

  四周静悄悄的，南宫锦那轻微的脚步声也显得十分突兀。

  “谁啊…”屋内的莫婉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话落，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是我。”南宫锦声音依旧淡淡地，听不出喜怒哀乐。

  莫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出声问：“月丫头么？”

  南宫锦垂了垂眼眸，并不答话，一直走到了闺房门口，才顿下步子。

  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传来，实在令南宫锦胃里翻滚想吐。

  她还是站在门口好了，省得被传染了自己就是第二个病人了。

  “怎么不进来呢。”莫婉虚弱地抬起头看着她，由于她是趴着的，转过头看着门口的南宫锦实在有些费力。

  “为了不打扰姨娘休息，我还是站在门口就好了。”南宫锦淡淡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快进来吧，门口风大，凉着呢。”莫婉一脸关切地开口。

  南宫锦随意跨了两步进去，然后道：“多谢姨娘关心。”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呢。”莫婉又是一阵轻咳，一旁的小丫鬟赶紧给她顺背。

  “侧夫人，您仔细着身体，太医说您染了风寒又受了板子身体会熬不住，还是省着些力气吧！”小丫鬟焦心劝诫。

  莫婉摆摆手，阻止了小丫头说话，然后对着南宫锦招招手。

  南宫锦站着无动于衷。

  “月丫头过来。”莫婉又柔声道。

  “姨娘有事？这里也没有外人，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也不知道莫婉主动唤她过来是有什么事。

  不过莫婉这幅样子了，应当是什么事都做不了才对！

  看到南宫锦态度坚定的样子，莫婉也就不在拐弯抹角说什么了，那虚弱的脸上突然略出了一丝精光。

  “我知道云儿不是你的对手，她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冷静，没有你沉得住气。”她单车直入主题。

  淡淡笑了笑，南宫锦小身板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姨娘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姐姐毕竟年长我五岁半，我如何能与姐姐相提并论呢。”

  “呵…”莫婉摇摇头，那双失去了往日颜色精神的眸子挑着远处，“就是多出生你五载却还是败在了你手上。我知道今天云儿会进天牢肯定有跟你逃不开的干系。”

  这次，南宫锦没有否认，“姨娘太抬举我了，不过就算是我那又如何。姨娘是想做什么呢？姨娘现在的样子能做什么呢？”

  侧夫人莫婉突然喃喃：“你这是承认了你陷害云儿了。”

  南宫锦突然咦了一声，然后看着身后的彩月问：“彩月，我刚刚可有说什么，怎么姨娘的神情如此怪异呢？”

  那话语中透着满满的懵懂。

  彩月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摇摇头附和道：“小姐您什么也没说呢，估计是姨娘幻听了。”

  南宫锦扯开唇角笑了笑。

  莫婉拳头微微捏紧，奈何她刚挨了板子染了风寒没力气，只能咬牙生着怒气。

  舒然，她朝南宫锦勾了勾手指头，笑容有些发白，道：“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南宫锦站着不动，“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你不是一直想抓我的把柄？你过来。”莫婉声音带着几分诱惑，“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大夫人腹中的胎儿是怎么死的。”

  娘亲？

  南宫锦平静的心泛起一股淡淡涟漪，更多的是感触。

  除了她，娘亲还有一个孩子，而且经过太医诊断已经是个成型的男儿，当时全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对这个胎儿万分期待，南宫鸿更是给全京城的老百姓都送了银两以示自己的欢喜。

  可最后，这个胎儿还是没能如愿生下来。

  八个月时，娘亲去赏花时突然从台阶上摔下去，当时只有娘亲和丫鬟，她便没有去怀疑什么。

  难道，还是另有隐情吗？

  南宫锦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头，犹豫着。

  “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侧夫人莫婉笑容有些古怪。

  可这时的南宫锦却没有去注意。

  南宫锦脚不听使唤地迈开了步子，朝软榻走去。

  “小姐！”彩月有些着急了，小声叫唤，又伸手去扯她的袖口试图唤醒她。

  可南宫锦却无动于衷，仍旧朝软榻走去。

  下一秒，南宫锦整个人已经站在了软榻边。

  “蹲下来，蹲下来我就告诉你。”莫婉又轻轻勾了勾手指头。

  南宫锦蹲下身，眸底突然倒映了莫婉那张带着诡谲笑容的脸。

  “你上当了！”莫婉附在南宫锦耳边开口，随即软软地倒在了软榻上。

  “来人，三小姐杀人了！”昏死过去之前她对着外头大呼了一声。

  一旁的小丫鬟也一脸惊恐地跳起来，大呼：“来人呐，三小姐杀人了，快请大夫来给侧夫人诊治！”

  说着她便要冲出门口，却被彩月擒住了。

  南宫锦看着那嘴角流着血迹，胸口插着一把刀，脸上还带着一抹愉悦笑容的莫婉才回过神。

  听着门口闻声而来的人，她懂了。

  这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戏。

  一场瓮中捉鳖的戏。

  这只鳖自然就是她了。

  门口的人很快冲进了屋内，有丫鬟，有太医，有小厮，有府里的姨娘们，南宫鸿也在其中。

  当看到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鲜血直流的莫婉，南宫鸿连忙对太医冷喝道：“还不快去给侧夫人诊脉，有一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太医连忙应是，上前给莫婉诊脉。

  南宫锦这才起身离开了软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