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小姐可没您想的那么娇气，您忘了上回她同隔壁薛府家小女儿的事情了吗？您想想，那泥坑不比老宅子埋汰吗？至于水土不服，小小姐本就是阳城人，虽说没回去过几次，可骨子里不还是阳城人吗？”

  芍药手上力道渐轻，依旧劝着：“侯爷夫人原就不习惯皇城的生活，但是您的身份摆在这儿，也是没法子，才只能待在皇城。”

  “现下，娘娘您入了宫，这以后相见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何苦还让侯爷和夫人这般别扭地待在皇城呢。”

  芍药说这些话，着实有点僭越了，可为着侯府众人，她又不得不说。娘娘身边有木蓝护着，可侯府众人哪里有人护着。

  洛瑾瑜垂下眸子想了又想，心中忽地升起愧疚，她只顾着自怨自艾却不曾想过父亲母亲同样拘谨于皇城中，困缚而不得舒。

  “你说的对。”洛瑾瑜闷闷地吐出这句话，转头看向芍药，抬手覆上了芍药的手，“亏得有你在我身边提点。”

  芍药见洛瑾瑜有些闷闷不乐，知晓是自己方才说得太急，不小心戳到了娘娘的痛处，讷讷地张了张嘴，本意是想劝，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她怕自己这一劝再让娘娘改了心意可就不好了。

  ·

  洛瑾瑜一夜无眠，仰躺在床上盯着帷幔出神，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觉眼眸酸涩，困倦不堪。

  广丹走了之后，芍药就不再假手于旁人，每晚都是她守在洛瑾瑜外间的软榻上，听着里面翻来覆去的声音，她也跟着一夜没合眼。

  “芍药。”自内间传来洛瑾瑜涩哑的声音，芍药连忙起身，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因着一夜未睡，洛瑾瑜的双眸泛起血丝，眉头轻颦，“我思来想去，让谁去办我都不放心，这事儿还是交予你我才放心。”

  蹲在洛瑾瑜床前的芍药面色一僵，“娘娘，奴婢是要在您跟前伺候的。”

  娘娘入宫时日不长，对宫里的宫人也都不上心，身边得力的人本来就没几个，若她也走了，娘娘可怎么办？

  “我跟前不缺人伺候，你先回侯府将父亲母亲回老宅子的事情安置好，然后再回来便是。”洛瑾瑜撑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

  “可.......”芍药面露犹豫之色，一边是侯府可能陷入危险，一边是.........，芍药抬眸看向洛瑾瑜，“娘娘，奴婢在宫中一样能安排人回老宅子收拾好，不一定非要回侯府的。”

  洛瑾瑜长叹了一口气，牵起芍药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可我不放心啊，只有你去办我才能安心。”

  芍药张了张嘴想要再劝，却被洛瑾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去唤人过来给我梳洗吧。”

  芍药瞧着洛瑾瑜认真又毋庸置疑的神色，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洛瑾瑜梳洗装扮好之后，出了寝殿往凉亭走去，昨儿晚上她回来时没瞧见白蕴仪和白芪，这会儿应当都起身了。

  洛瑾瑜还未走进凉亭，远远地就听到了白芪和丁香玩闹嬉笑的声音，她弯了弯眉眼笑着走了过去。

  “瑜瑜姐，你醒啦。”白芪手上捏着一块儿栗子糕，胳膊举得高高的，正逗弄着丁香。见到洛瑾瑜走进来，将手中的糕点塞到了丁香手里，转而走到洛瑾瑜身旁。

  “嗯，可用过早膳了？”洛瑾瑜唇角含笑，在白蕴仪身旁坐了下来。

  “用过早膳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白芪挨着洛瑾瑜坐下，将桌上的吃食往洛瑾瑜面前推了推。

  洛瑾瑜淡淡地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白蕴仪，“露离那边可给了答复？”

  白蕴仪正捧着茶盏品茶，半阖着的眼眸在听到洛瑾瑜的话后缓缓地睁开，不咸不淡地瞥了洛瑾瑜一眼，“她会答应的，你这凤鸣宫和药王族想比，她会答应的。”

  洛瑾瑜微微扬眉，也不气恼，接过白芪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你就这么笃定？”

  白蕴仪敛了敛眉，不置可否。

  “昨晚你们去了何处？为何没在宫内瞧见你们？”洛瑾瑜一杯茶下肚，忽觉有些肚饿，便捏了一块儿芙蓉糕慢慢地吃着。

  “瑜瑜姐，昨日你走之后，安宁公主身边的之桃便来了，说是安宁公主请我和师姐过去喝茶。”白芪说着，将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撑着脑袋看向洛瑾瑜。

  白蕴仪见此，眉间微微耸起，瞟了一眼白芪，而后又垂下了眸子继续喝茶。

  “安宁？”洛瑾瑜讶然，这会儿才想起来，昨儿她生辰，竟是一日都没见到安宁。“她请你们过去做什么？”

  “喝茶呀。”白芪撇了撇嘴，“说是喝茶，去到之后竟真的喝了一晚上的茶，害得我半夜才睡下。”

  白芪说到这儿，语气略微带上了些抱怨：“而且安宁公主的永乐宫一点也不舒服，没有瑜瑜姐的宫殿大，连里面的人都无趣的紧。”

  “白芪。”白蕴仪终究还是没忍住，拧着眉头唤道。

  白芪立马闭上嘴噤了声，惶惶地看了白蕴仪一眼，将搭在桌面上的胳膊收了回来，身子也端正了不少。

  洛瑾瑜听完白芪说的话，心中也猜出来了个大概，左不过是太后或是皇上同安宁说了些什么，要她支开自己宫内的“闲杂人等”。

  “我今日便准备出宫了。”白蕴仪搁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说道，“此番来的匆忙，没为你准备生辰礼，依着以前的惯例，我可以替你办件事情。”

  洛瑾瑜闻听，咧嘴笑了笑，眸中闪着狡黠的光。冲白蕴仪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白蕴仪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洛瑾瑜，冷着眉眼坐着动也不动。

  洛瑾瑜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自打回了药王族便成了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初见时，那个倔强又张牙舞爪的白蕴仪忽然就不见了。好像她那时见到的白蕴仪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真真是奇怪得很。

  洛瑾瑜无奈地摇了摇头，往白蕴仪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白蕴仪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微起了变化，就连眉间都浮现出了些微明显的情绪。

  “你想好了？”白蕴仪敛去了多余的神情，语气不带任何起伏。

  “方才可是你说的，答应替我办件事情的，现在可不能反悔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