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升起之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钟曦白腰酸背痛窝在龙焱怀里，伸手戳了戳他鼓起紧实肌肉的胸肌，声音喑哑，软乎乎地命令他：“去开门。”

  龙焱低头宠溺地亲了亲钟曦白额头，起身，从钟曦白身体退出。

  虽然懒得起床，但还是被敲门声闹醒了，他把被子往头顶一盖，问昊天：“现在你们算是和好了吧？”

  “嗯。作为昊天这个身份的夙愿已经解开，以后你会慢慢很少感知我的存在，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钟曦白怔愣：“昊天的身份如此尊贵，您要用我作为凡人的身份？”

  昊天笑：“有时候，尊贵的身份只是一把枷锁。”

  钟曦白理解昊天的话，但并没有完全赞同。

  他自小生活在贵族富豪之家，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他们尊贵、优雅、得体、美丽，他们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荣耀和快乐，而且只要放低姿态接触普通人，也能体会普通人的快乐。

  那些枷锁是他们作为强者的责任，承了尊贵的身份，就必须担负起与之相当的责任。

  钟曦白从未抱怨过自己的身份，因为尊贵和强大，才更自由。

  感知钟曦白的想法，昊天叹了口气，道：“小白，如果我重回昊天之位，帝俊重回魔界，神魔永远是无解的死结。”

  神魔生来是对立面，就算他和帝俊守护两族的关系，也会滋生新的对立面，而且因为他和帝俊的力量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很容易形成神魔独尊的局面。

  如今世界相对平衡，他和昊天都不应该重回至尊之位。

  在微小动荡中保持平衡，才是长久之计。

  钟曦白认同这一点。

  敲门的是微微，她想见君更一面。

  君更去拜师修仙时，剔除了属于妖的元神，他的师父把这元神封锁在修行的仙洞里。

  感知君更仙魂破裂，他的师父把妖的那部分元神拿出来，元神化成灵猫，师父重新带他修炼，喂他许多丹药，教他学法术，花了三百年的时间修炼成人形。

  重生的君更忘记了所有事情，也再也无法修仙，只能当普通的猫妖。

  现今他带着贤惠的妻子一同随师父加入钟门组织的诛魔队。

  终南山比任何时候都热闹，龙族和魔族的战事正处于白热化，神族和妖族都纷纷去前线支援，人族和仙族则负责照顾和治疗伤员。

  君更因为妖力不够强大，也留在钟门负责炼制治疗功效的丹药，他的妻子是莲花妖，长相清丽，在炼丹房温柔地为君更擦汗，他们的孩子绕着炉鼎蹦蹦跳跳玩耍。

  离开钟门的时候，钟曦白把四象万物鼎还给了钟门，现在由君更管理。

  他们隐身站在离君更不远的地方，微微从未见过君更这么温柔宠溺的笑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妻子。

  就像她无数次梦到的场景一样。

  但女主角从来都不是她。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微微眼角溢出，她蹲下来，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很难过，却又有种奇怪的释然和满足。

  君更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属于她。

  他现在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微微用衣袖用力擦拭红肿的眼睛，仰头看钟曦白，嘴角带笑，眼泪却依然无法停止。

  她嘶哑着声音，认真地说：“原来爱不是只有强占，放手也可以是爱。”

  她爱君更，所以她即便很伤心，看见君更那么幸福，也替君更感到满足。

  “你要跟他说话吗？”钟曦白问。

  微微摇头：“不了，这样就挺好，我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她站起来，揉了揉蹲得发疼的膝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走吧，对了，你不是说有求于我吗？什么事呀？”

  钟曦白深深地看进她蓄满泪水的眼睛里，终究什么都不说，带她离开。

  钟南山森林覆盖极广，落英纷飞，精灵在其中飞舞。

  远处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哗啦作响，微微坐在石潭边消化情绪，等她心情稍微平稳，钟曦白垂眸看她，神情平淡，嗓音清冷：“我将恢复你初世的记忆。”

  初世？

  微微还没反应过来，一根食指就抵在她的额头，无数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大脑——

  她是昊天上帝为解开噬心锁魂咒锻造的一把神剑，后被封存在第80重天，天帝使用第80重天的力量之后，将十二花神剑供奉在十二神殿，但因为妖族攻上天界，将它们打落人间。

  由此开启了十二花神不同的命运。

  微微的额心浮出金色的蔷薇花纹，浑身笼罩淡淡的金光，她神思不再哀伤，抿着唇，眼神疏离淡然，她双膝跪在钟曦白面前，恭敬地匍匐在地：“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钟曦白伸手将她拉起来，她小心地看一眼站在钟曦白旁边的龙焱，不懂神帝和魔帝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曦白把桃夭放出来，蔷薇遇见故人，俩人兴奋地抱在一起。

  在天界时，桃夭和蔷薇的关系就极好。

  “让你们看笑话了。”蔷薇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桃夭笑着揉她脑袋，表示理解，“你代表热情和痴心，又降生魔族，本性使然罢了。”

  每一把花神剑都有其突出的品质，桃花是强大的净化能力，蔷薇是热情。

  桃夭是十二花神剑之首，只要不是刻意隐藏气息的，她都能感应到其他花神。

  说来也巧，有两个花神就在终南山，一个是仙族，一个是妖族。

  桃夭催促钟曦白去找花神剑，钟曦白倚在树干旁边，揪着眉岿然不动。

  也许是近乡情怯，钟曦白不太敢去面对那个不到一岁的HZ，从HZ出生至今，钟曦白并没有亲眼见过。

  “怎么了？”龙焱觉得他表情有些奇怪，伸手揉揉他柔软的短发。

  钟曦白纠结成苦瓜脸，巴巴地望着龙焱，小声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保持冷静，不准生气。”

  “？”竟然还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龙焱不爽，带着薄茧的双掌使劲揉搓钟曦白滑嫩的两颊：“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先答应我。”钟曦白守口如瓶，坚决不投降。

  俩人互瞪几秒，龙焱实在拗不过钟曦白，凑过去啄了一下钟曦白的唇角：“我答应你，绝对不生气。”

  除了钟曦白不要他，龙焱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

  “就是……你进鬼域之后，就发现有HZ了。”话还没说到一半，龙焱就震惊得瞪大眼睛，手臂一捞，直接把钟曦白捞到怀里，紧张地勒紧钟曦白。

  钟曦白抵住他的胸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龙焱，你还要不要听？”

  “要！”龙焱回答得很快，手臂也下意识松了松，被钟曦白挣脱，并且与他保持两米的距离，简单明了把钟禹曜如何借着女娲棺出生的事情讲明白。

  当然其中的危险和生命相连受过的痛苦，钟曦白一点都没跟龙焱提起。

  见龙焱狂喜得嘴角咧到耳根，要朝他扑过来，钟曦白连忙伸手制止：“别激动，听我说完。我跟你一样，从来没有见过他。我现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见他。”

  按照人类钟曦白的年纪，他还太小。

  他可以不顾生死去冒险，可以轰轰烈烈去谈恋爱，去做一切疯狂、热烈、刺激的事情，但……他实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当一个HZ的父亲。

  龙焱明白他的意思，钟曦白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人生几乎都是光芒万丈的，而且又是被溺爱着长大，自己都还是孩子。

  大概对钟曦白来说，这个HZ更像一个来跟他争宠的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