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不知交战了多久，帝俊始终没有露出龙牙，昊天虽有些疑惑，却继续步步紧逼，直把帝俊逼到结界边缘，冒着金色寒光的剑尖抵住帝俊胸口。

  皮肉被炽亮的火焰灼烧。

  “为何不用龙牙？”昊天靠近，金眸倒映出帝俊硬朗冷峭的脸庞。

  帝俊的视线落在抵住他胸膛的冷剑上，嚣张地戏谑轻笑：“你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封印我了吗？怎么还不动手？”

  昊天剑一旦贯穿帝俊的心脏，帝俊的主魂将被钉死在长剑上，永生被昊阳神焱灼烧折磨、被昊天剑一次次斩断灵魂。

  其中痛楚，比上刀山下油锅，比十八地狱里任意一种刑罚更让魔无法忍受。

  昊天心脏猛地一痛，他揪紧染着金色碎光的长眉。

  他不解，明明已经对自己下了斩断万千情丝的煞情咒，为什么还是会被帝俊影响。

  一剑刺下去，世界就会恢复平静，世间万物也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他们可以按照昊天先前所期望的那样顺其自然生长。

  只要一剑刺下去，把帝俊完全封印就好了。

  昊天的手微微颤抖，手背显露用力过猛的金色脉络，眸子闭了几秒，他依然在犹豫。

  “还在犹豫什么？尊敬的昊天上帝，万物的创世之主，你欺骗我背叛我，灭我魔族，不就是想创立你自己理想的世界吗？可你理想的世界就一定是完美的世界吗？”

  帝俊单手握住锋利的剑刃，红色的血染红了剑刃，一滴一滴坠落，把昊天圣洁的金色战袍染红。

  “神族从蛮荒回来之后，我就没有这样想过。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可你却偏偏要跟我作对，把你自己麾下的三族全灭，还要将神族驱逐至蛮荒。帝俊，你是要把世界重归只有光影的虚无吗？”

  昊天咬紧后槽牙，目光因帝俊的话而变得冰冷。

  有他在的一天，就不会再让世界归于虚无。

  “虚无有什么不好？”帝俊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诡谲而憧憬的微笑，“那时候世界只剩下我和你，谁也不能来打扰我们！那些蝼蚁聒噪无比，分散了你的注意力，就该全部消失！”

  他另一只手覆上昊天的脸庞，笑容逐渐加深，也越发森冷，声音如游动的水蛇，带着刺骨的寒意：“昊天，我只要你，要你的眼睛只看我，只有我。昊天，我爱你。”

  昊天听见他貌似深情的告白，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帝俊，这不是爱，这只是强烈的占有欲。”

  “不！”帝俊暴戾地打断昊天的话，“这是爱，昊天，这是我的爱。”

  想要独占你的所有，想要你全部的注意力，想要你目之所及心之所向都是我。

  看着帝俊认真痴狂的脸，听着他一遍又一遍说的“我爱你”，昊天难免动容，身体突兀地颤栗一下，有什么从心底破壳而出。

  之前他以为爱应该是尊重和付出，可谁又能定义什么是爱呢？又凭什么说帝俊的爱不是爱呢？

  就如帝俊所说，难道昊天就一定完全正确，昊天想要建立的世界就是完美世界？

  不，不一定的。

  昊天也会错，帝俊也会有对的时候。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居民，没人教他们什么是对错，没人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对世界，对感情，他们一直在慢慢探索，未知前路，总会有走错的时候。

  昊天从混沌中挣扎出来，只知道一件事一定要做——封印帝俊。

  不管谁对谁错，都绝对不能让帝俊重返世界。

  虚无之境会被帝俊打破，凭借帝俊的力量也能从无极深渊逃脱。

  再犹豫不决，下次就很难再把帝俊骗入圈套，也很难再这样制服帝俊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昊天咬咬牙，闭上眼，突然把嵌入帝俊胸口三公分的昊天剑拔出来，踉跄退了几步，在帝俊措手不及的震惊目光中，朝自己的胸口狠戾扎进去。

  长剑从昊天的前胸贯穿胸口，带着散落的碎光从后背穿出。

  以他神魂和生命加固虚无之境，封印帝俊，也当做惩罚自己的自大无知，从来不信帝俊的爱。

  可他想象中的神魂消散并没有来临，反而是帝俊捂住胸口双膝跪在地上痛苦哀嚎，一口浑浊的黑气从他口中吐出，脚底慢慢爬上一层冰。

  “怎么回事？”饶是昊天自己，都不曾预料现在的情况。

  帝俊忍住贯穿胸口的撕裂剧痛，他站起来，一步步朝昊天走去，伸手把呆愣着的昊天拥入怀里，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地笑：“你胸腔里的心脏是我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是不是很聪明？”

  昊天一下子就想到了魔族的禁术——“换心”。

  被昊天剑贯穿的，是帝俊的心脏。

  心脏是他们的主魂所在，却不是元神所在，所以昊天的力量还是神力。

  “我很高兴，昊天，这大概是你对我唯一一次心软，却又是对我最狠的一次。”

  帝俊紧紧抱住他坐在地上，任由冰寒覆盖。

  昊天只是仰头看着帝俊，没有说话。

  帝俊一手揽住昊天肩膀把他搂紧在怀里，另一只手去握住昊天的手，垂下头颅，亲了亲昊天额心的金色神纹，语气看似凶戾，实际十分楚楚可怜地警告：“在我被封印的时候，你别离开我，否则我一定会破开封印，去找你算账。”

  话毕，冰层把他覆盖。

  主魂被昊天剑封印，魔力被虚无冰晶覆盖，帝俊无法逃出来了。

  昊天也闭上眼睛，靠在帝俊的臂弯里，安心地陷入了长眠。

  从此，创世神尊昊天上帝和灭世魔尊帝俊双双陨落于无极深渊，万年，百万年，千万年，亿年，亿万年，二十亿年，最后只剩无从考证的传说流传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