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打得天崩地裂。

  在离开魔城之前昊天就预测到会有这么一战，把人族范围用结界保护起来避免受到神魔之争牵连，然而帝俊却用龙牙把结界打碎，率领千军屠戮人族、精灵族和妖族。

  他像一个有强大力量的顽劣稚童，为了挑衅激怒昊天，就把昊天所有心血全部毁掉。

  或者不是挑衅激怒，而是在发泄，发泄自己汹涌滔天的怒火。

  在帝俊看来，其他族类不过是脚底的蚂蚁，可以随意创造也可以轻易踩死，毫无价值。

  繁荣的人间，十业道选出来的新人类就在魔族肆意狂杀中血流成河，死去的三族都被做成丧尸，加入魔族如恶蛆一样疯狂杀戮，同族无休止相杀，地面成了炼狱。

  他知道昊天在看，他就是在做给昊天看。

  金碧辉煌的神殿，众神朝昊天躬身行礼后，开始商讨神魔大战之事。

  “能与魔头一战的唯有陛下，小神认为该把这个魔头打散魂魄，封印于深渊。”

  “不，他不死不灭，如上次不过万年光阴魔头便浴火重生，而且力量翻倍增长，魂飞魄散不是长远之计。”

  “那该如何？难道世界就只能处于永世动荡之中？”

  “光明和黑暗的博弈从宇宙之初便诞生，这是不可避免的宿命。”

  “……”

  底下一片嘈杂，皇座上萦绕白金色光芒的昊天揉揉额心，叫停下面的讨论，命令百战神之首流琛率兵下界庇护人类。

  “能救一个是一个，把他们全都接回天界。”

  雨神计蒙不同意：“且不说他们属于魔族管辖，就算把他们接回天界，魔族攻上天界，我们也无暇顾及他们。地面全都是魔族，何必下凡以身试险？”

  “每一条生命、每一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现在能庇护他们的唯有神族，诸神不必多言，孤意已决。流琛听命，立即率兵下界，不得有误。”

  战神流琛领命，身着金光灿灿的战袍迅速下界。

  接着昊天命锻造之神优青按照图纸锻造十万弓箭、长戟、刀剑等兵器，命诸天神布下天罗地网，命八名神将守住天界入口，自己则回寝殿。

  侍女端来幽冥洞的甘露，看见昊天端坐雕镂莲花图纹的金色王座，他凝神运功，红色丝线浮出他的皮肤，被他一把攥住。

  不是每个神都能看清昊天真容，人族只能看到一团虚无的光，神族能看到一个金光笼罩的人影，神力充沛的上神隐约看清，唯有帝俊能真真正正看清昊天容颜。

  即便只看到模糊的影子，侍女却仿佛能感知到红丝从他身体抽离的痛苦，还有强烈的不舍。

  刺眼的烈火从他掌心冒起，燎起那一把红丝，昊天看着逐渐燃烧的红丝，心脏和身体都如同感同身受一样有种灼烧的撕裂剧痛，那些令他犹豫的、扰乱他心神的情愫随着那把火慢慢化成灰烬。

  似有不忍，昊天别开视线，问守在旁边记录神史的史神濯鸮：“你知道什么能让一个人臣服依附于另一个人吗？”

  史神濯鸮恭敬地弓腰：“小神不知。”

  昊天笑了笑，他温声道：“不是压制强占，不是掠夺控制，而是爱。只有爱才能让一个人完全心甘情愿地臣服依附另一个人。”

  可是他所爱之人不懂，对方顽固地认为武力、压制才能让人真正臣服。

  他们的心意无法彼此相通，神和魔永生永世只能是宿敌。

  须臾，昊天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骤然变得狰狞疯狂，掌心的火焰窜得更高，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我以煞情咒斩断对他所有的感情，我要让他永生永世求而不得，不得善终。”

  声音猛地抬高八度，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一边笑一边大声嘶吼：“哈哈哈——永生永世求而不得——求而不得——他蔑视生命，屠戮人界，滥杀无辜——我定要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哈哈哈——”

  他狂笑着，神殿上的威仪全然不在，压抑的扭曲的情绪爆发，看着红丝完全湮灭，再对自己施加禁锢情愫的咒术。

  咒成的瞬间，他制住了笑意，眼神从狂躁变得冷厉，心如止水，不再受千丝万缕捋不顺的情愫影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重生了一次，过往那些牵动他的记忆不再有任何作用。

  作为创造这个世界的神主，他对他创造的万物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些能让人冲动的感情去掉了才是以前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创世神尊。

  史神濯鸮垂头，将此咒术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