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漂亮的脸孔痴痴望着钟曦白，嘴巴焦急地翕合，钟曦白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你说慢一点。”

  知道只有透过镜子才能看到的人鱼伤害不了自己，钟曦白更加镇定。

  听明白钟曦白的意思，人鱼闭了嘴，闭上眼睛冷静几秒，才缓缓地开口。

  “你，认，识，钟，铉，吗？”

  钟曦白按照他的口型询问，人鱼欣喜若狂地点头，他也许是太久没跟人沟通，太久没见到能跟他说上话的人了，眼角甚至渗出晶莹的水光。

  美人落泪也是美的。

  等等。

  钟曦白脑子迅速转弯。

  钟铉？

  小灵之前提过钟铉这条名字，是他爷爷以前的名字。

  “钟铉是我的爷爷。”钟曦白蹙眉，补充道，“不过他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钟铉——

  这从别人口中念出的名字如惊雷一般惊动了漂亮的人鱼，他微张着嘴巴，怔愣地看钟曦白许久，泪水突然从眼角汹涌而出，在脸颊上凝成莹白的珍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他形状姣好的唇不停翕合，张开双臂扑过来像是很想抱住钟曦白，可虚无的身体却从无法触碰任何东西。

  在人鱼激动落泪的空隙，钟曦白和龙焱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条人鱼的灵魂是爷爷的旧友？

  不对，现在应该震惊的是——

  这天底下真特么存在人鱼？！

  人鱼哭出来的眼泪真会凝成珍珠？！

  好不容易等漂亮的人鱼冷静下来，他一遍遍对着钟曦白重复口型。

  “你，爷，爷，现，在，叫，什，么，名，字？”

  钟曦白回答：“钟司辰。”

  镜子里的人鱼听了这名字，呆滞须臾，忽而扯出一个看不出悲喜的笑，仿佛隐忍了千年，让人忍不住去心疼。

  还没干涸的眼泪又从眼角溢出，他别开脸，瀑布般的长发柔顺滑落，如大海一般温柔美丽。

  钟曦白觉得镜子里的人鱼一点都不恐怖，反而脆弱得令人怜惜。

  心疼龙焱体力一直消耗，钟曦白要龙焱放他到盥洗台上面坐着。

  镜子前的盥洗台很干净，龙焱一手扯下外套铺在上面，按钟曦白要求放他坐上去。

  龙焱不开心地捏着钟曦白的掌心，心里小声咕哝，累归累，抱钟曦白的力气什么时候都是有的，哪有男人没力气抱媳妇儿的。

  厕所里水声滴答，寂静得时间无限延长。

  镜子里人鱼一直没转身，钟曦白也不急，他觉得对方应该是真的太久没见到活人了，而且听到旧友是自己的爷爷，触景生情，难免会情绪化。

  钟曦白有预感，这条人鱼应该知道不少关于他爷爷的事情。

  之前钟毅说他是钟家家主候选人之一时，他就在想，难道他祖上也是修仙的？

  所以遗传他一身充沛的灵力，被妖怪觊觎？

  长臂软乎乎地搂着龙焱脖子，额头靠在他肩窝小声打了哈欠，被人鱼听见，人鱼抬起袖子抹掉眼角的泪水，终于转过身，用口型跟钟曦白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认识我爷爷呀？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钟曦白忙坐直，看着镜子与人鱼对话。

  人鱼点头，长发也随着他点头的动作飘逸，真的很好看。

  他说：“我，叫，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