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焱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冰冷骇人，下颚线紧绷，裸露的皮肤暴起条条狰狞虬结的青筋。

  就像突然遮云蔽日的乌云沉沉汹涌，风也静止了，气压急剧沉下，寒意肆虐。

  被这恐怖的低压威迫，竟是没人敢呼吸，只有燕子扑棱棱坠落地板的声音。

  他收回龙牙，小心翼翼抱起钟曦白回房间。

  与钟曦白身体相触的手摸到温热的粘稠，甜美的血味沁入龙焱鼻息。

  然而此时龙焱没有一丝一毫吸血的欲望，只余下难以抑制的心绞痛。

  他不该离开钟曦白身边，明知这里危险重重，每一次看起来短暂的离别都遍布危机，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离别。

  廖医生早已把药箱送进来，却不敢久留，外面也是一团混乱。

  房门紧闭。

  龙焱把钟曦白放在就铺好的地毯上。

  钟曦白的脸毫无血色，就像涂了一层白色的面粉，唇色也浅淡得几乎透明，整个人就像即将消失飞走的天使。

  龙焱抽了口冷气，甚至不敢去看那具破碎的身体。

  但他又不得不去看。

  伤势触目惊心，目之所及都是血痕累累，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龙焱跪在钟曦白面前发愣，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处理，最后让鹿小暖等人去烧一桶温水，先替钟曦白擦了身体，才一点点上药。

  过程漫长得让龙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切割、碾压、再重组了无数遍，双手抑制不住颤抖，像得了帕金森的老人。

  楼下大厅的月亮灯已经熄灭了三盏。

  覃浩死了。

  浑身遍布暧昧青紫掐痕、衣衫褴褛的方棠痴傻了。

  从房间拖出一具备受虐待的女性尸体。

  年迈的老人被燕群追赶，从二楼摔下来，后脑盖被燕子掀开，它们把里面流淌的脑浆吃得一干二净。

  方棠在张玉宇身边呆呆地坐了一会，然后摇晃着身体离开。

  张玉宇知道方棠拿走了他口袋里的匕首，但他没有阻止。

  方棠青紫交错的身体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在刚才被药物控制的混乱里他经历了什么。

  失去一条腿的覃浩是怎么死的，张玉宇也猜了七七八八。

  只见方棠晃晃悠悠朝一个有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去，那个男人正在跟别人说话，见方棠过来，似乎有心躲闪。

  方棠扯出一个笑脸，很乖很软地冲那人张开双臂，撒娇似的吟哦：“你抱抱我……”

  那人似乎没料到方棠会对他露出这么乖巧的表情，下意识接住方棠扑过来的身体。

  刚享受过的温软身体就在怀里，那人自得意满，爱啊，果然是靠身体力行的。

  然而笑容刚扯到到一半，那人的脸色瞬时僵住，胸膛的剧痛令他脸部表情扭曲直接。

  带血的匕首抽出，再重重划过脖子。

  血液喷涌。

  溅了方棠一脸，他笑得痴狂，手臂不停地扬起落下，随着他尖锐的、似笑似哭的狂吼，那人在他身下彻底断了气息，流出的血液汇入了地板。

  可方棠还觉得不够，像一台永动机，紧握住匕首，瞪大赤红淌血的双眸，不知疲倦重复砍杀的动作。

  喉咙泣血，嘴里发出沙哑皲裂、无助绝望的嘶吼：“去死——去死——你把覃浩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啊——啊——给我去死——”

  没有人去拉开他，张玉宇微微仰起头，却已湿了眼角。

  真希望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