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疼痛劲儿过去，钟曦白脑子很慢地反应过来——

  他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无数尖锐的刺扎进他的皮肤，甚至钻进他的骨头。

  但因为他周身流转的灵力，尖刺未能伤及要害。

  他的灵力就好比免疫系统，里外对他的攻击好比病毒，病毒猖獗，激发了他免疫系统重重防卫的程序。

  只是，还是好痛啊。

  如千刀万剐直面落下，如肉身被活活撕成了两半，痛得撕心裂肺。

  钟曦白从小就特别怕痛，但神奇的是，只要他不乐意，就算痛极也不会哼一声。

  爷爷说他这是精神力太强大了，能够完全控制盘踞肉体的神经。

  头发被人抓住，撕扯他的头皮，叫他抬头。

  徐笑卉站在他跟前，时尚的小外套被缚鬼阵鞭打得破烂，梨花头凌乱不堪，用一个皮筋虚虚扎着，衣服身上染着斑斑血迹。

  “道歉。”身后的女声阴冷极致，含着嗜血锋刃的戾气，强大的威压随着声音压在钟曦白头顶。

  钟曦白没法回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伤了她。”抓着他头发的手往下挪，虎口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勒得他被迫仰头，呼吸被扼制。

  对方力道再重一些，钟曦白就得一命呜呼，他咬咬牙，决定先装乖迷惑敌人。

  “好……”喉结振动，他艰难地喘着气，声音被掐得尖细刺耳：“对，对不起。”

  玫瑰花圃的旁边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有人在槐树的树干上挂了一个秋千，徐笑卉往上面一坐，垂眸，望着钟曦白的眼神阴鸷如吐信的毒蛇：

  “光是道歉怎么行，学弟，不如你跪下吧。”

  刺入她身体的三菱军刺几乎贯穿整个肩膀，堪堪止血，还剧痛不已。

  她所有狼狈都是钟曦白导致的，一贯的微笑伪装全然卸下，眼底只剩愤懑与歹毒的恨意。

  再说，让全校女生为之疯狂的男神下跪，这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反正离行刑时间还早，她们可以慢慢陪他玩。

  道歉就道歉，还要下跪？

  你他妈真以为老子是海绵宝宝？！任你们搓扁挪圆？！

  钟曦白嘴角翘起一个讥诮嘲弄的笑，睥睨徐笑卉的眼神带着无上的桀骜：“抱歉，我的膝盖，只跪天地父母与爱人。”

  “艹！”徐笑卉怒骂一声。

  掐着钟曦白脖子的那人心领神会，膝盖骨重重撞在钟曦白的膝弯，这个地方是软肉，有着敏感的神经，最容易击毁人的尊严。

  钟曦白双膝一弯，踉跄一下，尖锐的刺扎得更深，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腰身也随膝弯沉下，重力全压在膝盖，几乎真要跪在地上，但并没有。

  他咬紧牙关，额头冒出黄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黑曜石的眼珠子压下极痛的恨意，骨子里的矜傲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垃圾没有资格命令他下跪。

  手指嵌入满是血的掌心，膝盖一点点抻直，身形笔直犹如破势而长的竹，身体漫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汗，濡湿了衣衫，成水流滴在藤蔓上。

  抬起弧线优美的下颚，看着徐笑卉的眼神依然是内敛的傲慢和贵气，即便满身血污，即便被黑色的荆棘包裹，他身上如冷月霜雪的清冷矜贵气质未曾消泯。

  明明被束缚捆绑狼狈不堪的人是他，在他的视线下，却让徐笑卉有一种错觉——

  她们是他脚下卑微的蝼蚁。

  “妈的！”她骂了一句粗话，从秋千跳起来，从外套口袋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扎入钟曦白的肩膀……

  “钟曦白，你什么时候学会求饶，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耳边，是阴鸷的冰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