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手拿吐真剂，面色铁青，衣袂翻飞，大步朝多比走来。

  “无论他的主人给他下过多少保密的命令，只需三滴，这个家养小精灵就会把一切秘密都告诉我，来吧……”他狞笑着说道。

  “不，斯内普教授……别……”德拉科上前抓住斯内普拿吐真剂的右臂，斯内普缓缓扭过头，一双冷酷的黑眼睛和德拉科惊慌失措的灰眼睛对上了。

  斯内普一句话也没有说，薄嘴唇一动不动，德拉科在他的眼神下只坚持了不到一秒，便把他的胳膊放开了。

  “求您了……”德拉科退了一步，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院长。

  斯内普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伸出干瘦的左臂，用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卡住多比的两腮，多比好像已经吓得怔住了，他的嘴巴大大地张着，任由指头掐进他的皮肉。

  斯内普得意地举起吐真剂，作势要把它滴进多比的嘴巴，德拉科转而用求救的目光乞求彼得。

  彼得沉静地走上前，抬手挡了一下斯内普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把斥责的语气揉进话语里：“西弗勒斯，你先把手松一下，这个可怜的家养小精灵已经很害怕了。”

  斯内普看了彼得一眼，不情不愿地把左手从多比脸上拿开，就这么小一会儿，多比的脸已经被掐出了两个青紫的指印。

  “放下吐真剂，我们没必要对家养小精灵用这种烈性魔药。”彼得又说道。

  斯内普冷笑了一下：“抓住袭击者的机会就在眼前，你竟然想让我放弃？哦，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有一枚梅林勋章了，可惜我还没有……”

  “你听我说，我认为多比或是德拉科与伏地魔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我可不这么认为……”

  多比又一次伸出一根手指着斯内普。

  “他是个……”

  斯内普随手挥了一下魔杖，易如反掌地挑开了多比的魔法，被偏折的精灵魔咒把角落里曾经放着《传奇之下的罪恶与谎言》的旧书报堆炸得四处乱飞。

  “你不用这么吞吞吐吐的，小精灵，把话都说出来，不说的话，我可以帮你。”斯内普冷笑着说道，他的眼睛扫过德拉科，“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是……什么。”

  彼得把斯内普手中的吐真剂轻轻推开：“有些东西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也不适合被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语言本身就带有力量，巫师以语言作为魔力的载体。从多比身上，我没有感受到丝毫黑魔法的踪迹，时间很晚了，放过他吧。”

  “我只是觉得，为了查清真相，适当运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正常的……”斯内普顽固地说。

  “但我认为这没什么好查的，如果你非要查的话，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邓布利多，除了多比的秘密以外，我还要邓布利多说清楚你为什么对哈利·波特的安危如此上心，我猜这都是为了他的……”

  斯内普的手垂了下来：“我对哈利·波特……关心吗？”

  彼得扬起了眉毛。

  “我只是在……捍卫霍格沃茨不受黑魔法侵扰，作为一个教授……”斯内普努力拿出很有说服力的口吻说道：“而且那个袭击者弄伤了我的……肩膀。”

  他活动了一下右臂，眼睛看着彼得。

  “你真该休息了，西弗勒斯。你伤得很深，绝不仅仅限于肩膀。”彼得殷切地说道，“快去睡觉吧，你那伤口肯定痛得要命，德拉科是你的学生，但请你把权力交给我，家养小精灵的事由我来调查，该关禁闭乃至退学我都绝不姑息。”

  德拉科和多比都像看救星一样仰望着彼得的背影，斯内普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终于把吐真剂重新揣进了怀里。

  “德拉科，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斯内普嘶声说道，他的语气和神情倒是不能让人联想到一头狼，反而像一条阴狠的毒蛇。

  “是的，这次我能替你说情，但决不能再有下次了。”彼得严厉地对德拉科说道，“是谁允许你把自家的家养小精灵带到学校里来的？我知道你和哈利平素有过节，但你应该知道，哈利差点被水呛死！”

  彼得一边批评着德拉科，一边把他和那只吓坏了的家养小精灵一起从斯内普的办公室里领走。

  “你的一个恶作剧行为，不仅险些淹死了哈利，还差点害死了多比，蛇蛇晚上回来时告诉我，多比差一点就被它咬死了，你来说说，你还算一个合格的主人吗？”

  德拉科低着头不断道歉、认错，彼得拉开斯内普办公室的门。

  “走吧，跟我一起去我的办公室，我要你们把事情给我讲清楚。”

  说完这句话，彼得在自己身后关上了房门，地下室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根火炬在墙壁上忽明忽暗地燃烧着。

  彼得带着德拉科和多比快步走到三楼的黑魔法防御学教师办公室里，三人一路无话，德拉科始终低着头，呆呆地凝视着彼得的衣摆。

  当德拉科和多比都在彼得变出来的两张椅子上坐定，彼得才再一次开口说话，他的脸色阴沉得就像斯内普。

  “刚刚我经历了一场抉择，德拉科，你应该明白……”

  德拉科拼命点头，多比的两只玻璃球般的大眼睛还是木然的。

  “我知道你们一家都被伏地魔的魔法束缚了，假如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说出不利于他的秘密，你们一家就会当场暴毙，而我在多比的秘密和你们一家人的生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彼得缓缓绕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斑斑兴高采烈地从仓鼠窝里跳出来，钻进他的口袋，在暗箱里泡澡的蛇蛇只是不耐烦地探出蛇头，露出两只被瞬膜覆盖的黄眼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德拉科急促的呼吸声，彼得特意停顿良久，以便德拉科好好回味他刚才是如何在死亡边境里走了一遭。

  “我在想……我的抉择真的是仁慈的吗？我会不会为了救你们一家子的命，害死了更多无辜的人？假如你在第一次俱乐部集会时没有找我求助，我会毫不犹豫地看着你们死去，我现在的选择更多的是为了信守我的诺言。”

  “谢谢您……佩迪路教授……”德拉科颤声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想办法钻些空子——你明白什么叫钻空子吗？很多家养小精灵在执行他们不想执行的任务时就会钻空子——魔法规则以语言为载体，语言又恰恰是不精确的……”

  “教授，我明白了……”德拉科说道。

  “行了，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斯内普教授睡着了就回去吧。要好好对待多比，把他身上的破枕套换掉，给他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别再让我看到一个这么可怜的小精灵了。”

  彼得说着，变出了两盘甜点，两杯南瓜汁，推到这对主仆面前。